越野車剛駛過黑水河石橋,林硯秋的手機突然發出電流雜音。屏幕閃爍間,導航界麵被串亂碼覆蓋,亂碼消散後,跳出張實時畫麵——老槐樹下的祭祀石圈旁,站著三個背著登山包的人影,其中一人正用洛陽鏟撬動樹根處的泥土,鏟尖碰到硬物的瞬間,地麵突然滲出黑色的汁液,在陽光下凝成細小的骨笛,順著土縫往洛陽鏟的木柄裡鑽。
“是盜墓的。”陳默猛地踩刹車,地質錘在副駕上劇烈震顫,錘頭的反骨泛著冷光,“他們在動第七個繭的位置。”後視鏡裡,老槐樹的影子正在扭曲,原本舒展的枝葉突然纏成麻花狀,像隻巨手要抓住那幾個不速之客。
周野推開車門時,銀疤突然刺痛。他摸向肩膀,骨笛形狀的疤痕竟微微凸起,抵著皮膚發出低沉的嗡鳴。這聲音讓石圈旁的盜墓賊突然僵住——中間戴鴨舌帽的男人剛掏出工兵鏟,鏟刃就像被無形的手掰彎,卷成個圓環,環內浮現出排細小的手銬印,與礦警骨片上的印記如出一轍。
“邪門了!”左邊穿衝鋒衣的女人往後退,腳腕卻被突然從土裡鑽出的頭發纏住。那些頭發泛著青黑色,根根分明,末端還帶著濕潤的河泥,纏上她皮膚的瞬間,竟化作細白的骨絲,在她腳踝上勒出紅痕。女人尖叫著去扯,骨絲卻越收越緊,紅痕裡滲出的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泥土吸乾,原地隻留下個微型骨笛的淺坑。
劉夢按住左肋的骨痕,那裡的灼痛感比剛才更甚。她看見第三個盜墓賊——個背著金屬探測儀的瘦子,正將探測儀對準樹洞。儀器屏幕突然爆鳴,數字瘋狂跳動,最後定格在“0817”。與此同時,林硯秋的手機再次震動,陌生號碼發來條新短信:“偷骨者,當為骨食。”
“他們在找水娘的頭骨。”周野突然衝向瘦子,銀疤的白光在掌心凝成半寸長的骨刃。瘦子見他撲來,慌忙舉起探測儀格擋,儀器外殼撞上骨刃的瞬間,突然裂開道縫,裡麵流出的不是電路元件,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蟲,每隻蟲背上都刻著個“盜”字。這些白蟲落地後立刻四散逃竄,鑽進盜墓賊的褲腳,三人頓時像被火燙般跳起來,原地跺腳的聲音竟與骨笛的節拍重合。
陳默抓起地質錘砸向石圈,錘頭落在最左側的石頭上時,那石頭突然崩裂,露出裡麵嵌著的半截人骨。骨頭上刻著串模糊的數字,劉夢湊近辨認,發現正是民國二十三年的日期。“是當年祭祀用的石座。”她突然想起老張日記裡的話,“先民說,動祭祀石者,會被始骨當成新的祭品。”
話音未落,戴鴨舌帽的男人突然捂住喉嚨,臉漲得通紅。他張開嘴,從牙縫裡鑽出數根白蟲,蟲身纏著細小的骨渣,在他舌尖上蠕動成個骨笛的形狀。男人想把蟲吐出來,卻發現舌頭已經僵硬,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聽起來像骨笛走調的哀鳴。
“救……救我……”穿衝鋒衣的女人往越野車方向跑,腳踝的骨絲卻突然繃緊,將她拽向老槐樹。她摔倒的地方,泥土正在隆起,裂開的縫隙裡伸出無數隻骨手,每隻手的指尖都捏著枚生鏽的手銬,銬環“哢噠”作響,像是在邀請她戴上。女人的慘叫聲裡,林硯秋看見她後頸的皮膚正在變紅,浮現出與劉夢相似的骨痕,隻是這道骨痕是黑色的,像被墨汁浸染過。
“是始骨在寄生他們。”林硯秋咬破指尖,將血滴在手機屏幕上。血珠滲入屏幕的瞬間,畫麵突然切換到礦洞內部——七個繭正在祭祀井壁上劇烈顫動,其中一個繭的裂縫裡,露出半張盜墓賊的臉,正是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他們的意識已經被拖進繭裡了。”她抬頭看向周野,“再拖下去,會變成新的白蟲養料。”
周野舉起銀疤凝聚的骨刃,對準老槐樹的樹洞。骨刃刺入的刹那,樹洞裡的水娘頭骨突然轉動,眼眶裡的銀光直射向天空,在雲層中劈開道裂縫。裂縫裡落下無數細小的骨笛,像場銀色的雨,落在盜墓賊身上時,白蟲突然從他們皮膚裡鑽出來,在地上堆成三小堆,每堆都在蠕動著組合成骨笛的形狀,卻又很快崩解成粉末。
“水娘在淨化它們。”劉夢左肋的骨痕突然發出紅光,與樹洞裡的銀光呼應。戴鴨舌帽的男人喉嚨裡的白蟲順著口水滑出來,掉在地上化作青煙,他捂著脖子咳嗽時,吐出塊指甲蓋大小的骨片,骨片上的手銬印正在淡化。“但始骨不會罷休。”她看向石圈旁的泥土,那裡正滲出更多的黑水,在地麵上彙成細小的溪流,溪流裡漂浮著微型的麵具,每個麵具都長著和盜墓賊一樣的臉。
陳默用地質錘撬開瘦子腳邊的泥土,發現地下埋著個黑色的背包。拉開拉鏈的瞬間,一股腥甜的氣味湧出來——裡麵裝著七根長短不一的骨笛,笛身上刻著模糊的人臉,其中一根的末端刻著“老張”的名字。“是他們從礦洞裡偷的。”他拿起那根刻著老張名字的骨笛,笛孔裡突然鑽出根頭發,纏上他的手腕,“這是礦警老張的遺物,他們連屍體都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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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突然癱坐在地,眼神渙散。他指著背包裡的骨笛,嘴唇哆嗦著說:“是……是雇主讓我們來的……說老槐樹下有能讓人長生的骨頭……”話音未落,他的瞳孔突然變成乳白色,像被白蟲填滿,“他說……隻要拿到水娘的頭骨,就能控製始骨……”
“雇主是誰?”周野抓住他的肩膀,銀疤的白光刺得瘦子慘叫起來。瘦子的皮膚下突然鼓起數道青筋,像有白蟲在皮下爬行,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名字,喉嚨裡卻傳出骨笛的吹奏聲,調子與礦洞裡女屍肋骨上的反調完全相反。這聲音讓樹洞裡的水娘頭骨劇烈震動,眼眶裡的銀光忽明忽暗,仿佛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是主骨在通過他發聲。”林硯秋的手機突然自動播放段錄音,是周明的聲音:“始骨能通過寄生者傳遞意識,反調的變奏可以切斷連接。”她看向劉夢,“需要現在吹奏嗎?”
劉夢點頭時,左肋的骨痕突然滲出紅光,在地麵上投射出樂譜的影子。周野舉起銀笛,陳默將地質錘放在樹根處,林硯秋的血滴在手機屏幕上,自動生成了節拍器。當四人的音波彙合時,反調的變奏像道無形的網,罩住三個盜墓賊。瘦子喉嚨裡的骨笛聲突然中斷,他猛地咳出口黑血,血裡裹著半隻白蟲的屍體,瞳孔漸漸恢複正常。
“我……我記起來了……”瘦子喘著氣說,“雇主戴著青銅麵具,手上有塊銀疤……和你的一樣!”他指向周野的肩膀,眼神裡充滿恐懼,“他說……他是始骨的新主人……”
周野的銀疤突然劇痛。他想起礦洞裡女屍胸腔裡的白蟲,想起陳默父親證物袋上的牙印,想起日記裡“先民首領用礦工骨血養繭”的記載——難道哥哥周明沒有被困在繭裡?難道他才是控製始骨的人?
這時,穿衝鋒衣的女人突然指向老槐樹的樹冠。眾人抬頭望去,隻見樹頂上盤旋著隻黑色的鳥,鳥喙裡叼著片葉子,葉子背麵的血洞正在滴落汁液,落在地上凝成個日期:7月29日。
“比倒計時快了一天。”陳默握緊地質錘,錘頭的反骨燙得驚人,“主骨在加速成熟,它想提前破殼。”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彈出張照片:七個繭已經裂開五道縫,每個裂縫裡都伸出隻手,其中兩隻手上戴著礦警的手銬,另三隻手上纏著登山繩——正是那三個盜墓賊的手。照片下方跳出行字:“還差兩個祭品。”
“是我們。”周野的銀笛突然指向劉夢和林硯秋,“主骨需要四個人的骨相才能補全反調,現在加上這三個盜墓賊,還差兩個。”他看向樹洞,水娘的頭骨正在發光,頭骨下方的泥土裡,鑽出根極粗的頭發,纏上那根刻著老張名字的骨笛,將它拖進樹洞深處,“水娘在幫我們藏起骨笛,她知道我們需要時間。”
陳默突然發現,三個盜墓賊的後頸都浮現出黑色的骨痕,正順著脊椎往上爬。“始骨還沒放棄寄生。”他用地質錘的反骨蹭過骨痕,骨痕接觸到反骨的瞬間,冒出陣陣黑煙,“必須儘快把他們送走,離槐樹越遠越好。”
周野看向石橋的方向,那裡的水麵上突然漂來三艘竹筏,竹筏上鋪滿了新鮮的水草,水草裡露出半塊頭骨,是水娘的另一塊骸骨。“水娘在幫我們安排退路。”他推起瘦子,“你們順著黑水河往下漂,到了月亮灣會有人接應。記住,千萬彆回頭,彆再碰任何帶骨頭的東西。”
穿衝鋒衣的女人爬上竹筏時,突然抓住林硯秋的手。她的掌心沁出冷汗,捏著枚銀色的哨子:“這是雇主給的……說找不到頭骨就吹這個……”哨子的形狀與周野的銀笛相似,隻是笛孔裡刻著個“明”字。
林硯秋接過哨子的瞬間,手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發來最後條短信:“7月29日夜,月未圓,骨先醒。”
竹筏駛離時,三個盜墓賊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河霧裡。老槐樹下,陳默正用地質錘加固石圈,錘頭每砸下一次,地麵就滲出更多的黑水,水裡漂浮的微型麵具正在融化,化作白蟲的屍骸。劉夢左肋的骨痕紅光漸弱,她望著樹洞說:“水娘的頭骨在發熱,它在吸收月光的力量。”
周野摸向銀疤,那裡的震顫頻率與樹洞裡的嗡鳴漸漸同步。他知道,提前到來的破殼日不是意外,是有人在背後推動——也許是哥哥周明,也許是更古老的存在。但無論如何,7月29日的夜裡,他們必須用反調對抗始骨,哪怕月亮還未圓滿,哪怕還差最後一個祭品。
樹洞裡的水娘頭骨突然轉向黑水河的方向,眼眶裡的銀光在水麵上投下道倒影,像支橫放的骨笛。河風吹過,骨笛的餘音在山穀裡回蕩,夾雜著白蟲結繭的沙沙聲,和遠處隱約傳來的、走調的《送彆》。
林硯秋握緊那枚刻著“明”字的哨子,哨身的溫度正在升高,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她抬頭看向周野,發現他的銀疤已經完全化作骨笛的形狀,笛孔裡鑽出的頭發與樹洞裡的發絲連成一線,在暮色中輕輕搖曳。
還有九個小時。破殼日,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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