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你看這個。她把照片遞過去,這個礦警......
陳默的手指突然僵住。照片上礦警胸前的徽章,和他父親留下的那半塊令牌一模一樣。年輕人胸前的鋼筆上刻著個字,正是他名字的由來。
是我爺爺。他聲音發啞,指尖撫過照片上年輕人的臉,我爸說我爺爺當年是礦警文書,原來他真的在這兒。照片背麵有行鋼筆字:民國三十一年七月,與正國兄守礦洞,待阿月歸家。
阿月......林硯秋突然想起老張最後那句阿月,我錯了,原來女屍的名字叫阿月,我爺爺的名字叫林正國,這上麵寫著與正國兄守礦洞......
劉夢在最裡麵的鐵櫃裡找到了個木盒子,打開時突然了一聲。盒子裡裝著幾十張黑白照片,最上麵那張是老張舉著青銅骨笛的樣子,他腳邊跪著個穿礦工服的男人,正是周明的父親——和周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你看這個。劉夢抽出張合影,照片上周明的父親正把銀戒塞進個年輕人手裡,那年輕人胸前的警號,和陳默手背上浮現的父親警號完全一致,他們早就認識,一直在暗中聯絡。
周野突然吹了聲口哨。他在牆角發現個上鎖的鐵箱,鑰匙孔的紋路果然和劉夢那枚鑰匙吻合。打開鐵箱的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裡麵放著個紅布包裹的木牌,上麵兩個字已經褪色,下麵壓著盤老式磁帶。
鎮上有錄音機嗎?陳默把磁帶拿起來,磁帶殼上寫著民國三十一年八月十七,正是礦難前一天,這說不定是礦難的錄音。
供銷社老板娘說鎮政府辦公室有台老式錄音機。他們找到值班的乾事時,那台掉了漆的錄音機正擺在積灰的書架上。當磁帶轉動的沙沙聲響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先是老張的聲音,帶著瘋狂的興奮:明日月圓,始骨母本即可大成,三十年後必能讓阿月複生......接著是個年輕女人的哭喊:你用活人養骨,就不怕遭天譴嗎?
阿月,這都是為了你。老張的聲音突然軟下來,當年你爹不讓我用始骨救你,我隻能......後麵的話被一陣劇烈的爆炸聲淹沒,隱約能聽見礦工的慘叫和骨笛的調子,最後是周明父親的聲音:守住檔案室,真相不能被埋......
磁帶轉到儘頭時,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響了。乾事接完電話,轉身對他們說:考古隊剛才在礦洞發現個暗室,裡麵有具礦警骸骨,懷裡抱著個嬰兒的屍骨,嬰兒手裡攥著半塊玉佩。
林硯秋突然捂住嘴,眼淚順著指縫往下掉。她想起那本記錄冊上林正國,處子,可用的字樣,想起照片背麵待阿月歸家的鋼筆字——原來爺爺當年不是被當作祭品,是為了保護初代守繭人的孩子。
陳默把自己的軍用水壺遞給她,又從口袋裡掏出塊水果糖:老板娘給的,橘子味的。他笨拙地撕開糖紙,把糖塊塞進她手裡,我爺爺最後那句話,是說要守住真相,現在我們做到了。
周野靠在窗台邊抽煙,看著遠處山頭的霧氣一點點散開。劉夢走到他身邊,看見他掌心的指骨上,二字的紋路在陽光下格外清晰:周明還在等我們。
不急。周野掐滅煙頭,嘴角難得帶了點笑意,老板娘說今晚鎮上有皮影戲,演《白蛇傳》,看完再去礦洞也不遲。
回旅館的路上,陳默把那兩捆艾草點燃了,青煙在巷子裡慢悠悠地飄。林硯秋看著他被火光照亮的側臉,突然想起穴洞裡他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那時根須上的心臟正在炸裂,他卻把她往身後拽了拽:躲遠點。
陳默。她輕聲叫他,謝謝你。
陳默的耳朵突然紅了,他撓了撓頭,把剛買的糖葫蘆塞給她:老板娘說這個甜,吃了就不難受了。山楂上的糖衣在陽光下亮晶晶的,像穴洞裡那些飛向月光的魂魄。
劉夢和周野走在後麵,看著前麵那兩個身影。周野突然說:我爸說,當年他爹和陳默爺爺總在礦洞門口分糖葫蘆,一個愛吃山楂,一個愛吃糖衣。
劉夢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檔案室鑰匙,鑰匙柄在夕陽裡泛著暖光。左肋的玉佩輕輕跳動著,像在回應遠處黑水河的流水聲。她知道這不是結束,礦洞暗室裡的嬰兒屍骨,磁帶裡沒說完的話,還有周明沒講完的秘密,都在等著他們。
但此刻,巷口的皮影戲已經開場,鑼鼓聲混著孩子們的笑鬨飄了過來。陳默正踮腳給林硯秋夠屋簷下掛著的紅燈籠,燈籠晃啊晃的,把兩個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拉得又細又長。
周野掏出銀戒在陽光下看了看,戒麵的字閃著光,像在說慢慢來。劉夢咬了口糖葫蘆,糖衣在嘴裡化開來,甜絲絲的,蓋過了穴洞深處殘留的腥氣。
黑水河的柳葉順著水流漂遠了,葉心的字在暮色裡漸漸清晰。石橋上的青苔還帶著露水,等著他們明天踏上去,走向礦洞深處那些未被揭開的真相。但今晚,他們有整宿的皮影戲可看,有甜到心裡的糖葫蘆可吃,還有彼此可以依靠的肩膀。
畢竟,翻案的路還長,總得先好好睡一覺,做個沒有骨笛和血痂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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