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岸並非預想中的出口,而是一條繼續向下的粗糙石階,盤旋著深入更幽暗的地底。空氣變得更加陰冷,帶著一股陳年墓穴特有的、混合著泥土和腐朽物的沉悶氣息。
李茜幾乎是被林硯半扶半拖著前行,她抱著青銅匣,眼神空洞,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剛才骨橋上的經曆,尤其是那隻從深淵中探出的無形之手,幾乎摧毀了她的意誌。
林硯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體力嚴重透支,精神更是因為那血色預言的衝擊而疲憊不堪。但他不敢停下,隻能憑借著求生本能和腦海中不斷滾動的彈幕提示,一步步向下。
彈幕此刻也顯得格外“沉默”,大多是一些分析當前環境和擔憂的言論,似乎連“未來”的觀眾,也對這不斷深入的地底感到壓抑和不安。
【氧氣含量進一步降低,溫度17攝氏度,濕度89……環境惡劣。】
【探測到前方有巨大空間結構,能量讀數……混亂。】
【主播,注意李茜的狀態,她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令牌能量波動趨於平穩,但核心似乎……更活躍了?】
林硯看了一眼懷中的青銅匣,那枚令牌安靜地躺著,頂端的黑色珠子內,那些星屑般的光點似乎比之前稍微明亮了一絲,仿佛剛剛吞噬了某種東西,正在緩慢“消化”。
盤旋的石階終於到了儘頭。
前方豁然開朗,礦燈光的光芒第一次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無法立刻照亮整個空間。
他們似乎站在一個巨大殿堂的入口處。
腳下是平整的巨石鋪就的地麵,布滿裂紋和厚厚的灰塵。兩側是粗壯的石柱,每一根都需要數人合抱,柱身上雕刻著與青銅匣紋路類似的、繁複而古老的異獸圖案,隻是這些異獸的姿態更加猙獰,充滿了攻擊性。
殿堂極深,礦燈光向深處照射,隻能看到無儘的黑暗和更多影影綽綽的石柱輪廓。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如山的威壓感,從殿堂的深處彌漫開來,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渺小和心悸。
這裡,才是這座千年凶墓的核心?
林硯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拉著李茜,小心翼翼地踏入這座宏偉而死寂的葬殿。
腳步聲在空曠的殿堂中回蕩,傳出老遠。
走了約莫幾十步,礦燈光掃過左側一根石柱後方時,林硯猛地停下了腳步,瞳孔驟然收縮。
那裡,靠坐著一個身影。
穿著熟悉的、沾滿泥土和暗紅色汙漬的登山服,花白的頭發淩亂不堪,低垂著頭,一動不動。
是陳教授!
“教授!”李茜也看到了,失聲驚呼,掙脫林硯的手就要衝過去。
“等等!”林硯一把拉住她,心臟狂跳。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毒蛇般纏繞上他的心頭。在這詭異的核心葬殿,陳教授怎麼會安然無恙地坐在這裡?
他死死盯著那個身影,礦燈光牢牢鎖定。
陳教授似乎被驚動了,低垂的頭顱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關節摩擦的滯澀感,一點一點地抬了起來。
燈光照亮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布滿褶皺和細微裂紋的臉,如同風乾的橘皮。他的雙眼渾濁不堪,瞳孔擴散,幾乎看不到眼白,隻有一片死寂的灰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嘴角,正掛著一絲僵硬而詭異的、仿佛用針線縫上去的微笑。
這絕不是活人的表情!
“教……教授?”李茜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她也看出了不對勁。
陳教授那雙死寂的眼睛,緩緩轉動,最終定格在林硯……或者說,林硯手中的青銅匣上。
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更大的、極其不自然的笑容,乾裂的嘴唇甚至因此撕裂,滲出了暗紅色的粘稠液體,但他仿佛毫無所覺。
“你們……來了……”他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兩塊粗糙的石頭在摩擦,帶著一種非人的空洞感,“我……等了……很久……”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青銅匣,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混合著貪婪、狂熱和……畏懼的複雜情緒。
“教授……您……您怎麼了?”李茜帶著哭腔問道,不敢上前。
“我?”陳教授歪了歪頭,脖子發出“哢吧”的輕響,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我很好……從未如此好過……我觸摸到了……‘祂’的意誌……”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那隻手乾枯如同雞爪,皮膚呈現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指甲尖銳而彎曲。
“把……那個……給我……”他指向林硯手中的青銅匣,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卻又夾雜著一絲急不可耐的渴望。
林硯渾身冰冷,一步步向後退去。眼前的陳教授,絕對已經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嚴謹睿智的學者了!他被控製了?還是……變成了某種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