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溫暖而安全的黑暗。
林硯感覺自己像是漂浮在母體的羊水中,所有的痛苦、疲憊和恐懼都被暫時隔絕在外。他貪婪地沉溺於這難得的安寧,不願醒來。
然而,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檀香焚燒後又混合了泥土和陳舊木材的氣味,悄然鑽入他的鼻腔。
不是古墓的腐朽,也不是山林的清新,而是一種……沉澱了漫長歲月的香火氣。
這陌生的氣味如同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他意識的屏障。
他猛地驚醒!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天光從未完全被藤蔓遮蔽的洞口滲入,勉強照亮了這個不足二十平米的簡陋石祠。他依舊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下,懷中的青銅匣傳來熟悉的冰涼觸感。
身體依舊虛弱不堪,左臂的劇痛和靈魂的空乏感並未消失,但至少,他還活著,並且暫時脫離了冰冷的河水和那個如同鬼魅般的追獵者。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再次湧上心頭。
但下一秒,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他正前方,那個簡陋的石台前,不知何時,竟然點燃了三炷香!
細長的香支插在積滿灰塵的石頭香爐裡,正靜靜地燃燒著,散發出那令他驚醒的、淡淡的檀香氣味。三縷青煙筆直上升,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詭異。
誰點的香?
林硯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他猛地環顧四周!
石祠內空無一人!隻有那尊麵容模糊的古老石像,靜靜地矗立在石台上,空洞的眼窩仿佛在注視著他。
是李茜?不可能,她逃向了另一個方向。
是那個“山魈”?更不可能,他如果要殺自己,絕不會多此一舉點香。
那會是誰?這荒山野嶺,廢棄的古祠……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了他的後腦勺。
他掙紮著站起身,警惕地靠近石台。香是新的,剛剛點燃不久。香爐旁的灰塵上,沒有任何腳印。
仿佛這三炷香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尊石像上。風化嚴重,衣冠樣式古老,看不出具體年代。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石像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並非樣貌的熟悉,而是某種氣息上的……共鳴?
是因為鎮魂令嗎?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青銅匣。匣子內的鎮魂令依舊安靜,但之前昏迷前感受到的那絲微弱波動並非幻覺。
難道這石祠,這石像,與那葬神陵有關?
他強壓下心中的驚疑,開始仔細檢查這個小小的石祠。除了石台和石像,角落裡還堆著一些腐朽的木材,似乎是以前用來生火的。牆壁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過石像背後的牆壁時,卻發現了異常。
那裡的灰塵似乎比其他地方要薄一些,而且牆壁的顏色也略有不同,似乎……刻著什麼東西?
他走上前,用手拂開牆壁上的浮塵。
果然!牆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同樣是古篆,但比外麵石碑上的要清晰許多!
他湊近前去,借著微弱的光線,艱難地辨認起來。
這些字跡並非祭文或頌詞,而更像是一篇……日記?或者說,守墓人的手劄?
“……秦狩三十二年,餘奉命守此‘衣冠塚’,禁絕外人,尤防‘幽冥’窺伺……”
開篇第一句,就讓林硯心頭巨震!
秦狩三十二年?那是秦始皇的年代!這座不起眼的小祠,竟然是秦代所建?還是一個“衣冠塚”的守祠?防備“幽冥”窺伺?幽冥……難道指的是“幽冥鬼佬”那個組織?他們的淵源竟然如此之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