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之門的光影在祭壇頂端扭曲、膨脹,無數痛苦的麵孔在其中浮沉哀嚎,散發出直達靈魂深處的誘惑與恐懼。門後的幽暗深邃得令人心悸,仿佛連接著宇宙的終極虛無,又像是蟄伏著某種難以名狀的偉大存在。
葬殿內殘存的人們,無論是第七處特遣隊員還是“幽冥”信徒,都被這景象奪去了心神,忘記了彼此的對立,隻剩下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栗。
雷棟的怒吼打破了這死寂的恐懼,他抬起槍口對準光門的動作,如同螳臂當車,卻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
“第七處!準備戰鬥!”
還站著的幾名特遣隊員強壓下心中的恐懼,迅速靠攏,組成脆弱的防線,槍口顫抖卻堅定地指向那扇不祥之門。
而僅存的兩名“幽冥”信徒,則如同最虔誠的朝聖者,無視了指向他們的槍口,激動地向著光門匍匐跪拜,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迎接著什麼的降臨。
就在這緊張到極致的氣氛中,一個蒼老、疲憊,卻又帶著無儘威嚴和歲月滄桑的聲音,如同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
“……止戈……”
僅僅兩個字,卻仿佛蘊含著不容置疑的規則力量!雷棟扣在扳機上的手指瞬間僵硬,無法按下!那兩名跪拜的“幽冥”信徒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著跪拜的姿勢,動彈不得!
所有人的動作,都被強行中止!
聲音的源頭,來自祭壇頂端,那具龐大的……神骸!
它依舊保持著坐姿,但那空洞的眼窩中,那兩點原本隻是微光的猩紅,此刻如同燃燒的炭火,亮了起來!一股遠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浩瀚的意誌,如同蘇醒的星雲,籠罩了整個葬殿!
是它在說話?!
林硯在渾渾噩噩中,也被這直接作用於靈魂的聲音驚醒。他掙紮著抬起頭,看向祭壇。右臂的靈紋傳來一陣陣灼熱與刺痛,與神骸散發出的氣息產生著微妙的共鳴。胸前的鎮魂令也再次傳來冰涼波動,似乎在抵禦著那浩瀚意誌的侵蝕。
“……悠悠萬載……封印鬆動了……”神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亙古的寂寥,“……汝等……為何而來?為了……這虛假的往生?還是為了……吾這殘破之軀?”
它的“目光”似乎掃過全場,在昏迷的灰隼、化為枯骨的山魈、殘存的特遣隊員和“幽冥”信徒身上掠過,最終……定格在了掙紮抬頭的林硯身上。
“……有趣的凡人……身負冥河之契……手持鎮魂之令……竟還能引動那叛逆之兵的一絲餘暉……”神骸的意念中似乎帶上了一絲……好奇?“……汝……想要什麼?”
林硯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剝開,暴露在這古老存在的注視之下。他強忍著不適和眩暈,嘶啞著開口:“我……隻想解除詛咒……活下去……救回我的朋友……”
“……詛咒?嗬……”神骸的意念似乎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那叛徒仆從的小把戲……微不足道……”
隨著它的話語,一股精純而溫和的、仿佛蘊含生命本源的氣息,如同春風般拂過林硯的身體。他體內那肆虐的蝕魂血咒,如同遇到烈陽的冰雪,瞬間消融、瓦解!那附骨的陰寒和侵蝕感,徹底消失不見!
血咒……解除了?!
林硯愣住了,感受著體內久違的輕鬆,有些難以置信。
就這麼……簡單?
“……至於活下去……”神骸的意念繼續傳來,帶著一種漠然,“……推開那扇門……踏入往生……便可獲得……另一種形勢的……永恒……”
它的“目光”轉向那扇扭曲的光門。
“……或者……留下來……與吾這朽骸……一同見證……最終的……歸宿……”
留下來?歸宿?
林硯心中警鈴大作!他絕不認為這神骸是什麼善男信女!它被斷劍弑殺、鎮壓於此,所謂的“往生之門”更是充滿了詭異!留下?恐怕結局比死亡更可怕!
“……選擇吧……凡人……”神骸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推開往生之門……或者……留下……”
與此同時,那兩名被定住的“幽冥”信徒突然恢複了行動能力,他們臉上帶著狂熱的殉道者般的表情,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不顧一切地衝向了那扇往生之門!
“為了主上!”
他們的身體在接觸光門的瞬間,如同投入水麵的石子,蕩漾起一圈漣漪,隨即整個人扭曲、變形,被門上那些痛苦的麵孔撕扯、吞噬,化為了光門的一部分,使得那光門的光芒似乎又凝實了一分!
而雷棟等人,也恢複了行動能力,但他們看著那吞噬了活人的光門,臉色更加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