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硯感覺自己像是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泥沼中沉淪。
冰冷,粘稠,無數充滿惡意的低語在耳邊縈繞,如同細小的蟲豸啃噬著他的靈魂。那是蠱神臨死前發出的、凝聚了其無儘怨念和邪能的詛咒,如同最汙穢的烙印,深深植入了他的生命本源。
他試圖掙紮,但身體和靈魂都如同被無形的鎖鏈束縛,動彈不得。右臂的靈紋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那是強行催動劍元、承受詛咒反噬的後果。
就在他意識即將被那無儘的黑暗和痛苦徹底吞噬時,一股熟悉的、浩瀚而冰涼的意誌,如同黑暗中亮起的燈塔,強行驅散了一部分陰霾。
是鎮魂令!
它似乎感應到了宿主靈魂遭受的侵蝕,自主激發出一股精純的鎮壓之力,護住了林硯意識的核心,將那詛咒最猛烈的衝擊暫時隔絕在外。
同時,一絲微弱但極其堅韌的、帶著斬斷屬性的劍意,自他靈魂深處那新生的劍心中萌發,如同風中殘燭,卻頑強地對抗著詛咒的侵蝕。這是《戮生劍訣》修煉出的劍心本能,斬斷虛妄,也包括斬向自身的厄難。
在這兩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林硯那瀕臨破碎的意識,終於勉強穩住了陣腳,沒有立刻崩潰。
……
不知過了多久,林硯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刺目的白光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張熟悉的病床上——是第七處基地醫療中心的那間高級監護套房。
身體如同被拆散重組過一般,無處不在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虛弱感提醒著他之前的經曆有多麼慘烈。他嘗試動彈一下手指,都感覺異常艱難。
右臂被厚厚的繃帶包裹著,靈紋處傳來持續不斷的、如同火焰灼燒又如同冰針刺骨的奇異痛感,那是詛咒與靈紋、劍元相互衝突、侵蝕的表現。
他內視己身,能“看”到一絲絲漆黑如墨、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詛咒能量,如同附骨之疽,纏繞在他的經脈、骨骼甚至靈魂之上,正在緩慢而持續地吞噬著他的生機,汙染著他的劍元。鎮魂令的力量和劍心的劍意如同兩道堤壩,勉強阻擋著詛咒的蔓延,但顯然無法根除。
這詛咒,比之前的蝕魂血咒更加陰毒和頑固!
“你醒了?”一個略帶疲憊的聲音響起。
林硯轉頭,看到楊研究員正站在床邊,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和……一絲凝重。
“感覺怎麼樣?”楊研究員上前,熟練地操作著旁邊的監護儀器,查看各項數據。
“死不了。”林硯的聲音沙啞乾澀,如同破鑼。
楊研究員歎了口氣:“你們這次……太冒險了。雷棟他們也受了不輕的傷,好在沒有生命危險。李茜同學的肉身我們帶回來了,但她的魂魄……”
他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李茜的魂魄在被抽取的過程中本就受損嚴重,最後雖然因為蠱神被毀而得以解脫消散,但能否重入輪回或者有其他際遇,誰也不知道。這對林硯而言,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林硯閉上了眼睛,胸口一陣悶痛。雖然他早有預感,但親耳證實,依舊難以接受。
“那詛咒……”楊研究員語氣變得異常嚴肅,“我們檢測到你體內多了一種極其詭異、位階極高的負麵能量結構,它與你的生命本源緊密結合,正在持續造成破壞。我們嘗試了多種淨化手段,效果……微乎其微。”
他看著林硯,眼神複雜:“根據能量屬性分析和殘留信息解讀,這很可能是那個所謂的‘蠱神’臨死前發出的……神性詛咒。”
神性詛咒?
林硯心中凜然。難怪如此難纏!那鬼東西果然不是普通的邪祟!
“有辦法解除嗎?”林硯問道,儘管心中已經不抱太大希望。
楊研究員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鏡:“很難。這種涉及規則層麵的詛咒,常規手段幾乎無效。除非……能找到位階相當,或者性質相克的力量進行中和或淨化。比如……完整的鎮魂令,或者……那柄斷劍真正完整的狀態?”
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放置在床邊桌子上的青銅匣和那個鉛灰色合金箱上。
鎮魂令和斷劍也被一並帶了回來。
林硯看了一眼那兩件器物。鎮魂令依舊沉寂,斷劍更是毫無反應。他知道楊研究員的意思,第七處還是想從他這裡找到掌控這兩件神器的方法,以此來對付詛咒。
但他現在狀態極差,根本無法再次引動它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