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臉，充滿了混亂、瘋狂和一種無法言喻的、原始的暴虐。
“這就是……‘河神’？”林瑤的聲音，在陳九的身後響起。她的聲音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淡淡的、仿佛在欣賞藝術品般的評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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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沒有回答。他繞著那尊巨大的怪物雕像，仔細地觀察著。他知道，答案一定就在這裡。他用手觸摸著那冰冷、粗糙的骸骨，當他的手劃過雕像底座的一塊骨頭時，他突然感覺，那塊骨頭，似乎有些鬆動。
他心中一動，用力一按。
“哢噠。”
一聲輕微的機括聲響起。底座的一塊巨大的、由牛的肩胛骨構成的“磚石”，向內凹陷，然後緩緩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暗格。
一股更加濃鬱的、塵封已久的氣味，從暗格裡撲麵而來。
陳九伸出手，從裡麵，捧出了一本厚厚的、用獸皮做封麵的冊子。
冊子很沉，封麵已經發黑、發硬，上麵用一種早已乾涸變黑的顏料，畫著一個和那尊怪物雕像一模一樣的、扭曲的圖案。
他顫抖著，翻開了冊子。
那是一本日記。
字跡，從最初的工整，到後來的潦草，再到最後的瘋狂扭曲，記錄了一個鎮子，從繁榮走向毀滅的、全部的真相。
“……光緒二十三年，大旱。江水枯竭，鎮中長老決議，開壇祭天，求‘河神’降雨。我們在江底，發現了一具古怪的‘龍骨’……”
“……我們錯了，那不是龍骨，那是一個被封印的‘邪物’。它蘇醒了，江水暴漲，淹沒了一切。它要求我們侍奉它，要求我們……獻上血肉。”
“……我們用儘了方法，終於找到了一個古代的陣法，將它重新封印在了這座廟裡。但封印需要‘代價’。我們所有的人，都成了封印的一部分。我們的魂魄，被束縛在這片土地上，白天化為紙人，夜晚才能恢複人形。我們，永遠也離不開這裡了。”
“……為了安撫它，為了不讓它掙脫封印，我們每年，都必須向它獻上一個‘活人祭品’。用祭品的生命力，去喂養它，去削弱它的力量。”
“……封印，越來越弱了。我們能感覺到，它的力量，正在一天天恢複。我們快要撐不住了。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來加固封印……”
日記的最後一頁，字跡已經潦草到了無法辨認的地步，仿佛書寫者在極度瘋狂和恐懼中寫下的最後遺言。在那一片混亂的筆跡中，陳九，隻看清了最後一句話。
那句話，是用一種幾乎要穿透紙背的、充滿了絕望和期盼的力道寫下的。
“……預言說，當龍鱗再現，被‘河神’選中的新娘將會歸來。她，將是最後的祭品，也或者……是新的鎖。”
陳九的手，一鬆。
那本厚重的日記，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塵埃。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林瑤。
林瑤正站在那尊巨大的怪物雕像前，她仰著頭，癡癡地，看著那張由無數頭骨拚湊而成的、無聲咆哮的臉。她脖子上那片龍鱗印記，在從穹頂破洞中透進來的、灰白色的光線下，正散發著一種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紅光。
陳九終於明白了。
他不是在救一個祭品。
他是在護送一把……鑰匙。
一把能夠決定這個被封印的古代邪物，是徹底掙脫，還是被永遠鎖上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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