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整個鎮子的苦難。“我們被束縛在這裡，白天是紙，晚上是人，永世不得超生。我們每年獻上祭品，用自己的痛苦，去安撫那個‘東西’，去加固那道越來越弱的封印。”
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而瘋狂。“我們已經撐不住了！封印隨時都會破裂！到時候，它掙脫出來，吞噬的不僅僅是這個鎮子，而是整條江，甚至更多！”
他向前走了一步，那隻獨眼裡，流露出一種近乎哀求的、瘋狂的渴望。
“但她……她不一樣。”他指著林瑤，“她身上的‘龍氣’，是那個‘東西’最渴望的力量，也是加固封印最好的‘祭品’！隻要……隻要獻祭她，用她的靈魂和那股力量，去重新鎖住那個‘東西’，我們……整個鎮子，就能再安寧一百年！”
“一百年啊！”他嘶吼著，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期盼，“我們隻需要再忍耐一百年！也許一百年後，就會有真正的解救之法！”
陳九的大腦，嗡嗡作響。
他看著眼前這個半人半紙的怪物，看著他身後那一張張僵硬而絕望的紙人“臉”，他感覺自己被扔進了一個無法掙脫的道德絞肉機。
一邊，是一個無辜的、剛剛經曆了恐怖的女孩。另一邊，是成百上千個被詛咒了上百年的、同樣無辜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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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一個，拯救成百上千。
這是一個多麼“正確”，多麼“偉大”的選擇。
可陳九的拳頭，卻握得咯咯作響。他不是聖人，他隻是一個撈屍人。他救不了那麼多人，他隻想救他身後的這個女孩。
“如果……我不同意呢？”陳九的聲音，低沉得像江底的暗流。
長老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那隻獨眼裡，所有的哀求和期盼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決絕。
“你沒有選擇。”
他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融入了門外那片由紙人組成的、黑色的潮水之中。
“這是‘規矩’。”
“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沙沙沙……”
無數的紙人，像潮水一樣，湧進了河神廟。它們將陳九和林瑤，團團圍住。它們沒有立刻攻擊，隻是靜靜地站著，用它們那畫上去的、僵硬的微笑，無聲地，向他們施加著山崩海嘯般的壓力。
陳九背靠著背，能感覺到林瑤身體的冰冷。他回頭看了一眼，林瑤的臉上，依舊沒有恐懼。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紙人，眼神裡，帶著一絲……好奇。
仿佛在看著一群，和她一樣的“東西”。
陳九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看著那些紙人，看著它們身後那尊巨大的、由骸骨構成的怪物雕像，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散發著微弱紅光的鐵鉤。
犧牲林瑤，拯救這個無辜的鎮子？
還是帶著她，殺出一條血路，然後……麵對一個掙脫了封印的、更加恐怖的未來？
這是一個沒有正確答案的選擇題。
無論他怎麼選，都注定要背負上無法償還的血債。
陳九深吸了一口氣，那股混合著腐臭和黴味的空氣，嗆得他一陣咳嗽。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鐵鉤，將那鋒利的尖端，對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紙人。
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堅定，也無比……瘋狂。
“我選第三條路。”他低聲說道，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這個被“規矩”詛咒的世界，發出最後的咆哮。
“誰想動她，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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