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由肋骨鋪成的、布滿了致命陷阱的街道,終於,走到了儘頭。
陳九停下腳步,大口地喘息。從那種“無我”的麻木狀態中掙脫出來,讓他感到一陣劇烈的、仿佛靈魂被撕裂般的眩暈。他扶著身旁一顆巨大的、不知名野獸的頭骨,才勉強穩住身形。
街道的儘頭,不是另一條街道,也不是另一座建築。
那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如同廣場般的圓形空間。
而在這片空間的正中央,矗立著一座……王座。
那不是由無數骸骨拚接而成的。那是一整根……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完整的脊椎骨。
那根脊椎骨,從地麵緩緩地向上彎曲,形成一個完美的、充滿了力量與威嚴的弧度,最終,在頂端,形成了一個可供人倚靠的座位。每一節椎骨,都像一間小屋那麼巨大,表麵光滑,閃爍著一種曆經了無數紀元、被歲月打磨出的、溫潤而慘白的光澤。
從那根脊椎骨上,散發著一股遠古的、洪荒的、仿佛來自世界誕生之初的……威嚴氣息。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裡,就像這片白骨城的心臟,所有的一切,都圍繞著它,在向它朝拜。
而在那座由遠古巨獸脊椎骨構成的、令人敬畏的王座之上。
坐著一個身影。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身形高瘦、麵容英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戲謔微笑的……男人。
青具撈屍人。
他就那樣,隨意地,坐在那裡,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姿態優雅得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裡,欣賞著一場無聊的戲劇。
他的身邊,靜靜地,立著一口棺材。
那口陳九一路推來的、沉重的、正在“心跳”的……“活人棺材”。
它仿佛本就該在那裡。仿佛它不是被陳九推來的,而是……自己走來的。
陳九的瞳孔,猛地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凝固了。他心臟裡的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被冰冷的鐵絲,狠狠地紮住,讓他無法呼吸,無法思考。
他來了。
他終於,見到了這個毀掉了他一切,將他拖入這片無儘深淵的……仇人。
滔天的恨意,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他那隻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他甚至,連那把殘破的鐵鉤,都想要握住,衝上去,將眼前這個男人,撕成碎片。
“彆那麼激動,我親愛的……作品。”
青具撈屍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平靜,溫和,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居高臨下的……戲謔。
“你這一路,辛苦了。我看到了你的掙紮,你的成長,你的……蛻變。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他緩緩地,從王座上站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地,走下那巨大的脊椎骨台階,朝著陳九,緩緩地,走來。
“你恨我,對嗎?”他停在陳九麵前,距離他隻有三步之遙。他看著陳九那雙充滿了血絲和仇恨的眼睛,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但恨意,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它隻會讓你變得盲目,變得……愚蠢。”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搖了搖。
“我給你一個選擇,陳九。”
“加入我。”
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像一條滑膩的、冰冷的毒蛇,鑽入陳九的耳朵。
“我的計劃,即將成功。‘歸墟之主’那個腐朽的老東西,很快就會被我徹底取代。一個全新的、由我主宰的世界,即將誕生。”
“而你,將成為這個新世界裡,‘撈屍人’這一行的……至高存在。你將擁有無儘的權力,無儘的財富,以及……你想要的一切。你父母的死,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將跪在你的腳下,任你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