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一個無聲的、卻不容置疑的命令,通過鎮龍鉤,傳遞了出去。
那條足以將一座小山都夷為平地的、巨大的骨觸手,在距離陳九不到一米的地方,猛地,一僵!
它,停住了。
就那麼,靜止在了半空中。它那由無數骸骨構成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發出“咯吱咯吱”的、不堪重負的聲響。它似乎在抗拒,在掙紮,但在陳九那股源自“規則”本身的、絕對的“命令”麵前,它所有的反抗,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黑色的江水,以他們為中心,被這股力量,硬生生地,排開,形成了一個直徑數十米的、巨大的、真空的……圓形地帶。
陳九,拉著林瑤,站在這片短暫的“真空地帶”的中央。
他抬起頭,看著那座因為觸手被停住而開始劇烈震顫的、由無數骸骨構成的……骨山。
他不再恐懼,不再絕望。
他那雙灰白色的眼睛裡,隻剩下一種……冰冷的、平靜的……審視。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撈屍人。
他,現在是這片地獄裡,一個新的……“規則”。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神明”般的……力量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能感覺到,整條江,整片被汙染的天空,甚至那座巨大的骨山,都在他的“感知”之下。他就像一個剛剛獲得了管理員權限的、進入了一個混亂服務器的……黑客。
他想,他可以“修複”這一切。
他甚至,可以“命令”那座骨山,自我毀滅。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誘人,如此的……令人沉醉。
他緩緩地,抬起了那隻依舊乾癟、但卻充滿了力量的……左手。他準備,下達第二個……命令。
但,就在這時。
“嗡——!!!”
一股冰冷到極致的、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穿刺他靈魂的……劇痛,猛地,從他胸口那柄鎮龍鉤裡,爆發了出來!
那不是共鳴。
那是……反噬!
鎮龍鉤裡那股被封印的、屬於青具撈屍人的、最純粹的“怨念”,在感受到了陳九試圖“掌控”它的意圖之後,徹底地,暴走了!
“啊——!!!”
陳九,發出一聲痛苦的、壓抑的悶哼。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像被一台高速運轉的鑽頭,狠狠地,鑽了進去。
無數個充滿了暴虐、瘋狂、和憎恨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瘋狂地,尖叫,咆哮。
“殺光他們!!!”
“撕碎他們!!!”
“讓這個世界,感受我的痛苦!!!”
他自己的念頭,在那股更加龐大、更加純粹的“怨念”麵前,就像一葉隨時都會被巨浪吞沒的、小小的……扁舟。
他,正在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哢嚓……哢嚓……”
一聲聲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般的聲響,從他的身體裡,傳了出來。
他低頭,看去。
他看到了,一幅……讓他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胸口那柄鎮龍鉤的周圍,皮膚,正在寸寸地,裂開。從裂縫裡,鑽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種……漆黑的、如同墨汁般的……煞氣。
那煞氣,像擁有生命的、黑色的藤蔓,順著他的血管,瘋狂地,向他的全身,蔓延。
他的左半邊身體,在那股煞氣的侵蝕下,開始發生……恐怖的“異變”。
皮膚,迅速地,失去血色,變得乾癟,枯黃,然後,像乾裂的土地一樣,一塊塊地,剝落,露出了下麵……漆黑的、閃爍著金屬般光澤的……骨骼。
他的左臂,左手,左腿,都在短短幾秒鐘內,變成了一具由純粹黑色骸骨構成的、猙獰的……“義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