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換我保護你。”
陳九的聲音沙啞而平靜。
那聲音,像一顆沉重滾燙的鉚釘,狠狠釘進林瑤的靈魂深處。
她看著他。
看著那張半人半骨的臉——矛盾、悲劇,卻又無比真實。
左眼血紅,燃燒著暴虐與瘋狂;
右眼灰白,沉澱著死寂與決然。
她沒有說話。
隻是伸出那隻冰冷的玉手,輕輕覆在他的人類之手上。
沒有言語。
所有信任、擔憂、托付,都在這無聲的觸碰中流動。
他們告彆幸存者。
沒有儀式,沒有演講。
陳九隻是深深看了一眼抱著孩子、神情複雜的村長,
又看了一眼那些蜷縮在角落、如驚鳥般顫抖的幸存者。
然後,他轉身。
牽起林瑤,走出那座充滿謊言、瘋狂與死亡氣息的教堂。
外麵的世界,依舊灰白。
風死了,江也死了。
他們回到那艘破舊的小漁船上。
村長沒有跟來。
他選擇留在教堂,守護那脆弱的希望。
陳九站在船頭。
他沒有拿船槳。
隻是緩緩抬起那隻漆黑、由骸骨構成的左臂。
嗡——
黑氣,如毒蛇般從骨臂中湧出,
纏繞住船身。
漁船仿佛被無形之手托舉起來,
緩緩離岸,
朝江心駛去——
駛向那座盤踞江麵的巨大骨山。
這是一場向死而生的航程。
船上很安靜。
陳九站在船頭,江風吹拂他的半人半骨。
體內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平靜。
那三股相互衝突的能量,
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破釜沉舟的決意,
在此刻達成脆弱的平衡。
林瑤靜靜坐在他身後。
她沒有再壓製他,
隻是看著那孤獨、疲憊而堅定的背影。
她知道他要去哪裡。
知道他要做什麼。
也知道,她阻止不了他。
因為——那是他的宿命。
漁船在黑色江麵上滑行。
像一顆黑色的孤彈,
射向絕望的靶心。
骨山,漸漸逼近。
它,比之前更龐大,更恐怖。
無數骸骨在山體上蠕動,
拚成一張張扭曲哀嚎的臉。
黑色的怨氣凝成實質,
如厚重陰雲,籠罩上空。
它,看見了他們。
骨山微微震動。
卻沒有攻擊。
它沒有伸出那條足以撕裂一切的骨觸手,
隻是緩緩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