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裡,死寂如常。
空氣裡那種混雜著黴味與絕望的氣息,仿佛已經凝固成了實體。陳九盤坐在地,麵前的石板上,靜靜地躺著三樣東西。
一把由枯骨製成的鑰匙,泛著死寂的慘白,上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像一件隨時會碎掉的古老文物。它散發著一種源自死亡的、冰冷的重量。
一把由齒輪構成的鑰匙,邊緣鋒利,帶著暗紅色的鏽跡。它沒有生命,卻散發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仿佛是某台龐大機器上被拆下來的核心零件。
還有一顆正在搏動的心臟。
它溫熱、鮮活,每一次跳動都沉穩而有力,將生命的氣息,注入這片冰冷的死寂。
死亡,規則,生命。
三把鑰匙,三種截然不同的本源,此刻卻靜靜地躺在同一塊石板上,彼此之間相隔不過一掌的距離。它們像是三條互不相乾的平行線,卻被陳九這隻無形的手,強行拉到了同一個平麵。
陳九看著它們,眼神平靜無波。他沒有立刻行動,而是在等待。等待一個時機,一個連他自己都無法精確預測的、隻存在於“可能”之中的時機。
他伸出手指,指尖在三把鑰匙的上方,緩緩劃過。
沒有觸碰。
但就在他的指尖劃過虛空的那一刻,異變,陡生。
那把枯骨鑰匙,最先有了反應。它那慘白的表麵,開始浮現出一點一點幽綠色的磷光,如同沼澤深處燃起的鬼火。光芒微弱,卻帶著一種能刺入骨髓的陰冷。
緊接著,是那把齒輪鑰匙。它開始無聲地、緩慢地旋轉起來。沒有摩擦聲,沒有能量波動,它就像是在一個看不見的軸承上,以一種違背物理常識的方式,優雅而冷酷地轉動著。它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這旋轉切割出了細微的、肉眼不可見的裂痕。
最後,是那顆心臟。
它的跳動,陡然加速。
“咚……咚……咚……”
那不再是沉穩的搏動,而是急促的、如同戰鼓般的轟鳴。每一次跳動,都讓整個囚室的地麵,隨之輕微地顫動。溫熱的生命氣息,如同海嘯般,向著四周席卷。
三把鑰匙,被同時激活了。
它們不再是死物。它們像是三個被喚醒的遠古巨獸,開始彼此試探,彼此嘶吼。
“嗡——”
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時空深處的共鳴,在囚室裡響起。
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頻率的共振。枯骨鑰匙的幽綠,齒輪鑰匙的暗紅,心臟鑰匙的溫熱,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這一刻,被強行拉扯到了一起。
囚室的中心,在三把鑰匙之間的那片空地上,空氣開始劇烈地扭曲。
光線被彎折,塵土被卷起,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不斷向內收縮的旋渦。那旋渦的中心,是一片純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一個微型的、不穩定的時空奇點,正在形成。
強大的吸力,從那片黑暗中爆發出來。
囚室牆壁上的石塊,開始“簌簌”地往下掉。地麵被撕開一道道細小的口子。就連陳九的衣角,都被這股力量拉扯著,獵獵作響。
整個囚室,就像一艘在風暴中即將解體的小船,隨時可能被這個小小的奇點,徹底撕成碎片。
陳九依舊盤坐在地,紋絲不動。
他的頭發被狂亂的氣流吹得狂舞,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平靜地看著那個正在瘋狂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渦,就像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有趣的煙火表演。
他知道,這是三把鑰匙在彼此排斥,在爭奪主導權。這個過程,要麼同歸於儘,要麼……誕生一個全新的主宰。
而他,就是那個主宰。
“聒噪。”
他低聲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