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點,防盜門“哢嗒”輕響。張秀琴揉著惺忪睡眼從客廳沙發上坐直,正對上姚菁箐跌跌撞撞的身影。
慘白燈光下,少女米白色睡裙前襟洇著大片暗紅血漬,發絲黏在汗濕的臉頰上,狼狽得像隻落湯雞。
"菁菁!"張秀琴拖鞋都沒穿就衝過去,冰涼的手指死死攥住對方手腕,"這血哪來的?摔哪了?快讓我看看!"她慌得聲音都在打顫,眼睛來回掃視姚菁箐的膝蓋和腳踝。
姚菁箐垂眸往後縮了半步,喉結動了動:"回來路上摔的,沒事。"語氣淡得像在說彆人的事。
"佳瑞呢?他沒送你?"張秀琴突然提高音量,轉頭往門外張望。話音未落,虛掩的門被猛地推開,李佳瑞喘著粗氣扒住門框,肩頭還沾著幾片枯黃的梧桐葉,三月料峭的風卷著他頸間圍巾胡亂拍打。
"媽您聽我解釋!"他慌忙舉起雙手,羽絨服下擺還沾著泥點,"她走得太快了,我真追不上......"
"追不上?"張秀琴叉腰瞪著兒子,"我把菁菁交給你,你就看著她摔成這樣?"
姚菁箐沒接話,徑直往臥室走。門哢嗒關上的瞬間,張秀琴瞥見她小腿上蜿蜒的血痕,睡裙下擺還掛著半截斷裂的蕾絲。
"這裙子都破成這樣了,扔了吧?"張秀琴舉著沾滿泥點的睡裙,試探著問。
"不用。"姚菁箐從衣櫃裡拽出條洗得發白的牛仔短褲套上,"洗洗縫縫還能穿。"
李佳瑞盯著她膝蓋上滲血的傷口,喉結滾動:"媽,要不您再給她買件新的......"
"我說了不用!"姚菁箐突然抬頭,眼神冷得像冰錐。張秀琴嚇得後退半步,這才發現兩人之間彌漫著詭異的沉默,明明共處一室,卻像隔著無形的牆。
趁著姚菁箐回房拿藥,張秀琴把李佳瑞拽到陽台,壓低聲音質問:"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吵架了?"
"沒、沒有......"李佳瑞低頭摳著衣角,"就是路上絆到石頭,真的......"
這時姚菁箐突然推門出來,手裡攥著棉簽和碘伏,嘴角扯出個僵硬的笑:
"阿姨彆瞎猜。就是我自己不小心,佳瑞已經送我回家了。"
她主動挨著李佳瑞坐下,肩頭輕輕蹭了蹭對方手臂。
李佳瑞卻像被燙到似的猛地一顫,目光躲躲閃閃,隻敢用眼角餘光掃她。
張秀琴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草草收拾了茶幾上的碘伏瓶,拉著兒子往門口走:
"那阿姨先帶佳瑞回去,你好好休息。"
姚菁箐將兩人送到二樓轉角,春日夜風卷著樓道裡的舊報紙沙沙作響。
張秀琴叮囑著"好好養傷"先下了樓,腳步聲漸漸遠去。
李佳瑞剛要開口,姚菁箐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鋼針直刺過來。
兩人隔著半米距離無聲對峙,李佳瑞喉頭發緊,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直到樓下傳來張秀琴催促的喊聲,姚菁箐才冷笑一聲,轉身"砰"地甩上家門,震得牆皮簌簌往下落。
姚菁箐攥著沾滿血漬的舊睡裙,腳步虛浮地撞進洗手間。
膝蓋的傷口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神經,她咬著嘴唇,將睡裙狠狠摔進洗手盆。
冷水嘩啦啦地流,瞬間漫過乾涸的血漬,泛起渾濁的泡沫。
她機械地倒洗衣液、揉搓,指甲縫裡滲進的泡沫刺得生疼,眼淚卻比水流更快地砸在布料上。
“憑什麼啊……”她突然崩潰,雙手死死揪住頭發,
“為什麼所有人都能這麼輕易地傷害我?”
李佳瑞的嘴唇壓上來的觸感再次浮現,她渾身發抖,對著空氣揮出一拳,“我隻是想好好生活,怎麼就這麼難?”
鏡麵很快被水霧蒙住,她胡亂擦出一小塊清晰的區域,盯著鏡中哭得狼狽的自己,聲音帶著哭腔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