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房間內,行李箱敞著大口,於瀾半跪在柔軟的地毯上,將換洗衣物一件件疊整齊。
剛發送完消息的手機斜倚在箱沿,屏幕幽光映著那句"剛打完比賽,你在嗎?",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對話框始終寂靜無聲。
"叩叩"兩聲,吉姆推門而入,運動外套隨意搭在肩頭。
"兄弟!今晚比賽太炸裂了,最後一節直接把懸念打沒!"
他大步跨過來,手掌重重落在於瀾肩頭。
於瀾聞聲抬頭,唇角勾起公式化的弧度,應景地點點頭,目光卻迅速落回手機。
點開姚菁箐的朋友圈,入目皆是按摩店推薦和超市促銷信息,活脫脫像長輩的養生專欄。
唯有頭像讓人眼前一亮——畫麵聚焦在一隻比著剪刀手的手上,骨節纖細分明,皮膚透著珍珠般的光澤,背景模糊的建築輪廓像是座校園。
"o!這手簡直藝術品!"
吉姆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美式驚歎拖得老長,"能直接去拍時尚大片!"
於瀾輕歎一聲,指尖無意識劃過屏幕:"不知道從哪下載的圖片。"吉姆挑眉露出驚訝表情:"不是她本人?"
於瀾將手機翻轉扣在箱內衣物上,金屬外殼撞出悶響:"不太清楚,沒什麼印象了。"
"那她怎麼沒回?"吉姆的追問讓空氣瞬間凝滯。於瀾喉結滾動,強裝鎮定地解釋:"中國這會兒是半夜,她應該睡了。"
話雖如此,垂落的手指仍不自覺摩挲著手機邊緣,目光死死鎖著漆黑的屏幕,像是在等待奇跡降臨。
紗簾被夜風掀起一角,涼意掠過臉頰時,姚菁箐猛地打了個噴嚏。
困意像團黏膩的棉花堵在意識裡,她勉強撐開眼皮,睫毛上還凝著未散的倦意。身體先於意識翻了個身,後腰硌到沙發扶手的瞬間,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蜷在客廳睡著了。
手機在茶幾上泛著冷光,她攥著它趿拉著拖鞋往母親房間走。月光透過半開的窗灑進來,照見床上人蒼白的側臉。
指尖觸到母親露在被外的手腕時,她才察覺屋裡寒意沁人,趕忙將被子掖到老人肩頭,又踮腳把窗戶關得隻剩條窄縫。
返回臥室的路上,雨絲撲在紗窗上沙沙作響。潮濕的風裹著青草香湧進來,姚菁箐習慣性瞥向手機,鎖屏界麵跳動的紅點刺得她精神一振。
解鎖時指甲在玻璃上磕出輕響,看清消息來源的刹那,唇角不受控地揚了起來。
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她跌跌撞撞撲向床鋪,整個人栽進柔軟的被褥裡。屏幕冷光映著她微彎的眉眼,手指在鍵盤上遲緩地挪動:
"對不起,我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她把手機貼在胸口,困意洶湧而來前,卻仍然期待著聊天框中的提示能快點亮起。
大巴車碾過柏油路的顛簸裡,於瀾第無數次摸向手機的指尖終於觸到震動。
解鎖時屏幕的冷光映亮他驟然睜大的眼,姚菁箐的消息像顆糖豆落進心底。
隊友們的笑鬨聲瞬間模糊成背景,他坐直身子,喉結滾動著打下一行字:
"快鑽進被窩好好睡,不許再偷偷看手機。"
隨後,他覺得不夠表達心意,於是又補了個小熊蓋被子的表情包,
"時差交給我倒,你負責做個甜甜的夢。"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他望著車窗外明朗的日光,突然覺得連紐約夏日的風都裹著蜜。
恍惚間,胸口傳來細碎的振動,像蝴蝶輕顫的翅膀。
姚菁箐費力地摸索著手機,冷白的屏幕光刺得她睫毛發顫,酸澀的眼皮不受控地合攏。
困意如潮水漫過意識,最後一眼隻瞥見屏幕上跳躍的可愛卡通圖案。
她迷迷糊糊想著,於瀾一定不會怪她再眯一會兒,指尖的力氣漸漸消散,手機順著睡衣滑落在枕邊。
黑暗徹底籠罩前,她墜入一片溫柔的光暈。幼兒園的塑膠操場在記憶裡複蘇,金屬滑梯還留著夏日的餘溫。
小小的他張開手臂把她護在懷裡,蟬鳴和歡笑聲中,兩顆小腦袋輕輕相靠。
夢裡的風裹著草莓味的甜,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心。
於瀾仰頭靠在大巴座椅上,胸腔隨著綿長的呼吸起伏。
他緩緩按下手機電源鍵,幽藍的屏幕光漸漸熄滅,卻熄不滅眼底跳動的熾熱。
隔著太平洋的晨昏線,時差帶來的晝夜交替仿佛都成了甜蜜的阻礙,可胸腔裡翻湧的情愫讓他篤定——此刻兩人的心跳,正隔著萬裡同頻共振。
就在這時,於瀾的指尖突然頓住,他猛地坐直身子,想起他和姚菁箐的感情聯絡員林慧慧。
於是快速解鎖手機點開對話框,指腹在鍵盤上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