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兒不能推一推嗎?”林慧慧的聲音裹著焦灼,從聽筒裡湧出來。
於瀾握著手機的指節泛白,喉結滾了滾:“和一個朋友討論繪畫的事情,他從彆的州過來,今晚就走,所以……”
心裡像壓著塊浸了水的海綿,沉甸甸的。他哪是走不開,是怕見陳一鳴。
姚菁箐當初一次次繞開陳一鳴奔向自己的樣子還在眼前,如今自己卻先鬆了手,那雙眼該盛滿多少失望和嘲諷?
“你確定不來了?”林慧慧的語氣軟了些,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懇求。
“嗯,替我向陳一鳴帶個好,有機會再見吧。”於瀾聽見自己的聲音發澀,掛斷前瞥見屏幕上林慧慧的頭像暗下去,像被他親手掐滅的光。
遺憾混著愧疚漫上來,他轉身靠在牆上,閉了閉眼。有些虧欠,或許連道歉都沒資格說出口。
於瀾抬眼瞥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剛過九點。他摩挲著衣角,心裡嘀咕:許久沒見那個神秘人,不知道這麼久沒見,他還會不會記得自己。
換好外套走到客廳,母親正歪在沙發上看脫口秀,屏幕的光映在她疲憊的臉上。見他要出門,她坐直了些:“這麼晚了,去哪啊?”聲音裡裹著顯而易見的擔憂。
“出去透透氣,活動活動身子。”於瀾踢了踢腳下的拖鞋,語氣懶洋洋的。
“還是彆去了,”母親皺著眉,把聲音壓得更低,“最近外麵不太平,聽說前天妮露大街又出事了,兩個黑人……”
“放心吧,”於瀾拉開門,回頭衝她笑了笑,“我跟他們不一樣,這一片熟得很。”
關上門,他瞥了眼路邊那輛掉漆的破豐田——那是他的車,引擎早就不太靈光。他無奈地搖搖頭,終究還是邁開腿,往洛克公園的方向跑。
路過街角時,幾個裹著衛衣的黑人小夥正圍著個縮成一團的男人,見他跑過來,為首的吹了聲口哨:“嘿!丹尼爾,要不要一起來?”嘴角勾著痞氣的笑。
旁邊的人打量著於瀾,嗤笑一聲:“那家夥看樣子窮得叮當響,不過他那外套,倒跟你褲子挺配。”
於瀾沒搭話,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繞過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洛克公園的燈光泛著昏黃,於瀾扶著膝蓋大口喘氣,胸口像揣了個風箱。許久沒這麼劇烈運動,腿肚子都在發顫。
不遠處的球場上,神秘人抱著球站在三分線外,看他這副模樣,嘴角牽起抹苦笑:“改主意了?”話音未落,手腕輕抖,籃球劃過道弧線,空心入網。
“沒有,隻是過來看看,有點想你了。”於瀾緩過勁,走到場邊的長椅坐下,金屬椅麵帶著夜的涼意。
神秘人彎腰撿起球,指尖拍打著地麵,咚咚聲在空蕩的球場格外清晰:“我聽說,你們高中輸了,對麵有個華裔,最後時刻絕殺了你們。”
於瀾仰頭望著綴著疏星的夜空,聲音輕飄飄的:“我不知道,我沒有看。”
“如果你在的話,你們高中不會輸的。”神秘人又投出個三分,球擦過籃網,帶起一陣輕響。
於瀾忽然坐直了些,看向他的眼神亮起來:“我最近對球鞋設計很感興趣,一次偶然認識了個叫老周的,是耐克的設計師,好像很厲害。”
“你覺得我關心這個嗎?”神秘人沒回頭,繼續拍著球,語氣淡得像水。
“我覺得這很酷,”於瀾沒聽出他話裡的冷意,自顧自地說,帶著點驕傲,“他看了我的作品,找到了靈感,也許做設計更適合我。”
神秘人猛地停了動作,抓起籃球轉身就走:“那你就不要來找我,我對你的設計沒興趣。”
“嘿!我哪裡說錯話了嗎?”於瀾慌忙起身,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喊道。可對方頭也沒回,很快消失在球場儘頭的陰影裡。
於瀾重重歎了口氣,重新跌坐回長椅。夜空的星星像是被凍住了,一動不動。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剛才還因為提起設計而發燙,此刻卻涼得像浸在水裡。
風從鐵絲網外鑽進來,帶著點枯草的氣息,把球場上殘留的籃球聲也吹散了。
於瀾仰頭望著天空,星星像是被撒在墨色絨布上的碎鑽,安靜得沒有一點聲息。放棄籃球到底對不對?
這個問題像根細刺,紮了他好一陣子,可此刻再想,忽然覺得沒那麼重要了。
就像握不住的沙,既然鬆了手,就得認。那些球場上的呐喊,隊友肩膀的溫度,甚至吉姆那句沒說出口的挽留,大概都隨著這個決定,慢慢成了過去式。
他站起身,最後看了眼空蕩蕩的球場。燈光在身後明明滅滅,籃筐的影子斜斜地拖在地上,像個疲憊的句號。
神秘人剛才決絕的背影,或許就是在替他和這段日子道彆——不必說什麼,轉身就夠了。
於瀾轉身往出口走,腳步比來時沉,卻也比來時穩。夜風掀起他的衣角,帶著點籃球場上特有的橡膠味,他沒有回頭。
大概,這就是最後一次了。
萊克將視頻倒回最後十秒,咖啡在杯底晃出圈漣漪。
畫麵裡籃球彈框而出的瞬間,那個華裔少年像陣風似的從人群裡鑽出來,在空中舒展身體,右手穩穩按在球上,狠狠砸進籃筐——補扣得手,哨聲同時響起。
“你看這彈速,這對籃板落點的預判,”他推了推眼鏡,指尖在屏幕上劃出弧線,“像不像丹尼爾搶前場板的樣子?連在空中擰腰的弧度都像。”
瑪麗湊過來,看著慢放畫麵裡少年落地時揚起的球衣:“華裔孩子裡,這麼能跳的倒是少見。”
“不止是跳,”萊克點開回放,“你看他啟動的時機,明明落後半個身位,卻像知道球會往哪飛似的。橡樹山最後隻上三個主力,明顯沒儘全力,可這記補扣,是真刀真槍的狠勁。”
他關掉視頻,杯底的咖啡漬像片模糊的影子。“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股勁。”他喃喃道,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麵,像在數少年騰空的幀數。
瑪麗把咖啡杯收走:“再像也是彆人家的孩子。你啊,對這些孩子的執念,比當年在ncaa時還深。”
萊克笑了笑,沒反駁。窗外的路燈透過百葉窗,在牆上投下幾道豎影,像極了球場上的邊線。有些瞬間,舊時光和新畫麵總會悄悄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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