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內,白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觀察窗後那張蒼白而安詳的女性麵孔變得清晰無比。淩薇屏住呼吸,心臟在胸腔內沉重地跳動,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微微顫動的眼瞼和輕微收縮的手指上。
她真的在蘇醒!
是持續的能量輸入催化了複蘇進程?還是她本身的沉睡就已接近尾聲?淩薇無從得知,但一種混合著希望與警惕的複雜情緒在她心中翻湧。在這個被“主腦”低語籠罩的絕望之地,一個來自災難發生前的、可能保有完整記憶的幸存者,其價值無可估量。但同樣,一個沉睡了不知多久的存在突然醒來,其精神狀態、立場、甚至……是否還是純粹的她,都是巨大的未知數。
淩薇沒有貿然打開存檔單元。她保持著安全距離,右手緊握多功能工具臂,左手攥著淨化力場發生器,全神貫注地感知著單元內部的任何細微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單元內部的能量讀數穩定在低位運行狀態,維持著最基本的生命體征。那名女性幸存者的生理活動信號逐漸增強,呼吸變得明顯,胸口開始有規律的起伏。
終於,在她眼皮劇烈顫動了幾下之後,那雙緊閉了不知多少歲月的眼睛,緩緩地、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
那是一雙……如同褪色藍寶石般的眼眸,瞳孔在接觸到外界光線的瞬間收縮了一下,眼神先是充滿了茫然與混沌,仿佛隔著一層濃霧在看世界。她的目光沒有焦點地在單元內部遊離,最終,透過觀察窗,落在了淩薇身上。
一瞬間,那茫然的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捕捉的驚愕,隨即又被更深的困惑所取代。她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乾澀的氣音。
淩薇沒有放鬆警惕,但通過觀察窗,她做了一個安撫的手勢,示意對方不要緊張。她指了指單元的控製麵板,又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工具臂,表示是自己提供了能量。
女性幸存者的目光跟隨淩薇的手勢移動,眼中的困惑稍減,似乎理解了現狀。她嘗試著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微弱,但這一次,幾個模糊的音節勉強成形:
“……外……界……?”
她的通用語發音古老而奇特,帶著某種吟唱般的韻律,但淩薇憑借【符文掌握】對語言結構的直覺,勉強能夠理解。
“是的,外界。”淩薇靠近觀察窗,讓自己的聲音更清晰地傳入,“你現在在一個低溫存檔單元裡。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發生了什麼?”
女性幸存者眨了眨眼,仿佛在努力驅散腦中的迷霧。她的眉頭微微蹙起,臉上露出痛苦和回憶的神色。
“……伊……莉絲……伊莉絲·逐星者……‘探索者號’……首席語言學……兼……神骸接觸顧問……”她斷斷續續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每一個詞都仿佛耗儘了力氣。
伊莉絲·逐星者!首席語言學與神骸接觸顧問!
淩薇心中一震!這正是她最需要找到的人!直接參與“神骸”研究的核心成員!
“發生了什麼?‘探索者號’遭遇了什麼?‘主腦’是什麼?”淩薇迫不及待地追問,同時密切注意著伊莉絲的精神狀態。
聽到“主腦”這個詞,伊莉絲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藍色眼眸中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和痛苦填滿。她猛地抬起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雖然這動作在狹小的單元內顯得十分局促。
“……低語……無處不在的低語……”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太傲慢了……以為能理解……能掌控……那不是知識……是毒藥……是混沌……”
她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呼吸急促。
“冷靜!伊莉絲!看著我!”淩薇低喝道,同時將淨化力場發生器更靠近觀察窗,那淡銀色的秩序光暈似乎對伊莉絲起到了一定的安撫作用。“你現在安全了,低語被暫時隔絕了。告訴我,我們該如何對抗它?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淩薇的目光再次落到伊莉絲一直緊握的雙手上。隨著她的蘇醒和動作,那東西露出了一角——那似乎是一個由某種暗金色金屬和未知晶體構成的、結構極其複雜的多麵體掛墜,隻有拇指指甲大小,表麵流淌著微弱的內斂光華。
伊莉絲順著淩薇的目光,看向自己緊握的雙手,仿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抓著東西。她緩緩攤開手掌,那枚奇異的掛墜完全顯露出來。
在看到掛墜的瞬間,伊莉絲眼中的恐懼似乎被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取代——那是混合著敬畏、悲傷以及……一絲決然的希望。
“……‘星語之鑰’……”她凝視著掛墜,聲音低沉而肅穆,“……並非鑰匙……是……過濾器……也是……信標……”
她抬起頭,看向淩薇,眼神變得異常認真,甚至帶著一絲懇求:“……它……能一定程度上……過濾‘神骸’散發的……混沌低語……保護持有者的心智……但……它更重要的……是能……共鳴……指向……神骸……真正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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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向神骸真正的核心?!
淩薇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枚“星語之鑰”不僅能抵禦低語,還能找到引發這一切災難的源頭——“神骸”本身?!
“你們……想做什麼?”淩薇聲音乾澀地問。
伊莉絲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慘淡而決絕的笑容:“……不是……想做什麼……是……必須……做什麼……”
“……淨化協議……失敗了……因為……我們……無法定位……神骸核心……它的……表象……無處不在……但核心……隱藏……在維度夾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