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夜鶯的心裡混雜著太多她無法理解、更無法掌控的情緒——
親眼目睹複製體被絕對力量碾碎時的震撼與心悸;
看到溫如卿蘇醒後那全然的依賴與信任時,心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酸澀;
以及此刻,看著那隻緊抓著衣角的手,看著那個沉靜如山、仿佛能撐起整個崩塌世界的背影時。
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冰封湖麵下暗流洶湧的渴望與失落。
從打賭到認賭服輸,從失去自由到重獲自由,從外表外表放浪內心冰冷到被攻城略地親密接觸打開心防。
她習慣了黑暗,習慣了孤獨,習慣了將一切情感冰封在絕對的冷靜之下。
她是暗影中的獵手,是無聲的利刃,是無需情感也能完美執行任務的機器。
可如今,這台機器冰冷的齒輪似乎被強行卡入了異物,運轉滯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秦緋月那毫不掩飾的溫柔與依賴,蘇清雪恬靜中的親近,林小野的崇拜,唐七七眼中閃爍的信任與光芒…
甚至剛剛蘇醒的溫如卿,那脆弱卻堅定的依戀…
它們如同一根根無形的絲線,纏繞著她,將她從習慣的冰冷孤寂中強行剝離出來。
暴露在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名為“羈絆”的暖光之下。
這暖光對她來說有些灼人,讓她無所適從。
讓她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第一次感受到了…刺痛。
一種名為“孤獨”的刺痛。
她猛地攥緊了手中的短刃。
冰冷的金屬棱角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試圖用物理的疼痛壓下那翻騰的心緒。
腦袋裡也傳來一陣悶痛,如同在呼應她內心的混亂。
“唔…”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悶哼,從她緊抿的唇縫中逸出。
她下意識地抬手扶住了頭,身體因為疼痛和瞬間的虛弱感而微微晃動了一下。
這細微的動靜,在寂靜的休息室內,卻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秦緋月、蘇清雪、甚至趴在桌上的林小野都下意識地看了過來。
唐七七也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指。
我轉過頭,目光落在角落那片陰影裡。
我能清晰感知她體內那因為疼痛不適和情緒劇烈波動而有些紊亂的生命體征。
在那具強撐的冰冷外殼下,是難以掩飾的虛弱和一絲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的脆弱。
“夜鶯?”
秦緋月站起身,眼中帶著關切。
“還疼嗎?要不讓顧淵再幫你檢查處理一下吧。”
“不用。”
夜鶯的聲音冰冷依舊,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僵硬。
她試圖站直身體,保持一貫的挺拔,但疼痛讓她動作微微一滯。
我沒有說話,隻是抬步走了過去。
空間屏障無聲地在我和她之間撐開一層薄而堅韌的隔膜,隔絕了其他人的視線和感知。
陰影籠罩下來的那一刻,夜鶯的身體瞬間繃緊。
如同一隻被天敵鎖定的獵物。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瞳死死地帶著一絲驚惶和抗拒地看著我,握著短刃的手背青筋暴起。
“彆,我沒事!”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被侵犯領地的尖銳和嘶啞,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的警告。
我沒有理會她的抗拒,右手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