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突然從裡麵跑出來:“周醫生,心跳停了!”
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周以寧看著女人臉上閃過的驚恐,看著手術室裡忙碌的身影,看著自己手中那張始終沒能簽字的同意書。
“準備開胸心臟按摩。”她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現在。”
這次她沒有等家屬同意。
手術室裡,周以寧直接用手握住那顆停止跳動的心臟,開始有節奏地擠壓。
溫熱的血液從破裂的主動脈不斷湧出,浸透了她的手套。g靜推!”
“準備電擊!200焦耳!”
“繼續按壓!不要停!”
周以寧的額頭抵在無菌單上,汗水順著鼻尖滴落。
她的每一次按壓都用儘全力,好像要把自己的生命也擠壓進這顆衰竭的心臟。
30分鐘。
標準心肺複蘇的最長時限。
當周以寧最終宣布死亡時間時,她的手臂已經僵硬得無法彎曲。
手術室門緩緩打開。
女人衝進來,看到的是被白單覆蓋的遺體,和周以寧血跡斑斑的手術服。
“爸...爸?你們殺了他!是你們殺了他!”她顫抖著掀開白單,隨即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周以寧摘下手套,露出被汗水泡得發白的手指:“我們儘力了。從發現夾層到心臟停搏,一共38分鐘。最佳搶救時間是前15分鐘...”
女人將手機懟到周以寧麵前,“騙子!大家都看到了!是你們強行手術害死了我爸!”
手機屏幕上,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庸醫殺人必須曝光嚴查這家醫院…
周以寧盯著那些不斷跳動的彈幕,每一個字都像尖刀般紮進她的瞳孔。
手術燈的白光在視網膜上灼出黑斑,她忽然看不清家屬扭曲的麵容,隻聽見自己太陽穴處血液衝刷的轟鳴。
“患者主動脈夾層破裂,不立即手術存活率為零。”她的聲音機械地複述醫學常識。
“直播間的家人們都聽見了嗎?她承認強行手術了!”女人染著猩紅指甲的手指戳到周以寧鼻尖,“你們這種私立醫院就是為了騙錢!”
“準備...醫療事故鑒定材料...”這句話還沒說完,喉頭就湧上鐵鏽味。
她看見醫務科主任擠進人群,看見護士長在偷偷抹眼淚,看見實習生舉著的手機鏡頭——而自己染血的身影正在無數屏幕上被定格成殺人凶手。
幾個保安衝進來,試圖攔住情緒失控的家屬,但女人已經徹底崩潰,她抓起手術台上的器械,狠狠砸向周以寧。
“你們害死了我爸!你們這群殺人犯!”她的聲音嘶啞,眼淚混著憤怒噴湧而出。
周以寧沒有躲。
金屬托盤砸在她的肩膀上,疼痛讓她微微踉蹌,但她隻是沉默地站著,任由家屬的怒火傾瀉。
她知道,此刻任何解釋都是徒勞的。
直播間的彈幕仍在瘋狂滾動,輿論已經徹底失控。
有人截圖她的表情,配上“冷血醫生”的標題;有人剪輯視頻,故意截掉搶救過程,隻留下她滿手鮮血的畫麵;甚至有人開始人肉她的信息,揚言要讓她“付出代價”。
醫務科主任終於擠到前麵,試圖控製局麵:“家屬,請您冷靜,我們可以走正規程序……”
“走程序?”女人冷笑,“走程序能讓我爸活過來嗎?!”
周以寧緩緩抬起眼,看向被白布覆蓋的遺體。
她儘力了。
可沒人會在意“儘力”這兩個字。
“周醫生,你先離開。”護士長低聲催促,推著她往側門走。
周以寧機械地邁步,卻在走廊拐角處猛地停住。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曾經救過無數人的手,此刻卻沾滿了無法洗清的“罪證”。
她突然笑了,笑聲乾澀得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
“我錯了嗎?”她輕聲問,沒人能回答。
短短半小時,冷血醫生周以寧、私立醫院草菅人命等話題衝上熱搜。
直播視頻被惡意剪輯,隻留下周以寧滿手鮮血的畫麵,配上煽動性的標題——“無良醫生強行手術,致患者慘死!”
評論區一片謾罵:
“這種醫生就該吊銷執照!”
“醫院怎麼會同意這種人當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