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擺酒席,喧鬨聲不斷傳進來。我坐在床沿上,紅蓋頭還蒙著。沒人給我送點吃的喝的,好像我這個人不存在一樣。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我想起弟弟給的那個烤紅薯,偷偷從袖子裡摸出來,小心地掰了一小塊,塞進蓋頭底下吃了。甜甜的,糯糯的,給了我一點力氣。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麵的喧鬨聲漸漸小了,大概是酒席散了。腳步聲雜亂,有人喝醉了在胡言亂語。
終於,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股濃烈的酒氣先衝了進來,然後是張左明有點搖晃的身影。他趔趄著走到桌前,吹滅了上麵那盞煤油燈,隻有窗戶紙透進的月光,帶來一點微弱的光線。
他走到床前,一把扯掉了我的紅蓋頭。
突然的光線變化讓我眯了眯眼。他就站在我麵前,臉紅得像豬肝,眼睛因為醉酒布滿了紅絲,那個餓狼似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更加明顯,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心裡害怕,往後縮了縮。
他嘿嘿笑了兩聲,滿嘴酒氣噴在我臉上:“咋的?還害臊?”說著,就伸手來扯我的衣服。
我嚇得渾身僵硬,想推開他,可手腳都不聽使喚。他力氣很大,把我按倒在床上。那件嶄新的確良襯衫被撕扯著,扣子崩掉了一顆,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我疼得眼淚直流,死死咬住了嘴唇,沒讓自己哭出聲。木板床發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像快要散架。
整個過程很快,他像完成一個任務,或者更像是在發泄一種野蠻的欲望。結束後,他翻到一邊,沒多久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嚕。
我蜷縮在床裡邊,身上疼,心裡更疼。眼淚止不住地流,濕了枕頭。月光冷冷地照進來,照著這間陌生的屋子,照著身邊這個打著呼嚕、散發著酒氣和汗味的陌生男人。
這就是我的男人?這就是我以後要過的日子?
我絕望地睜大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房梁和椽子在微光裡顯出模糊的輪廓。看著看著,我忽然覺得,靠近床頭頂上那邊,好像有個地方的陰影特彆深,形狀也有點怪,不像是一般的木頭疙瘩。
鬼使神差地,我輕輕坐起身,忍著身上的酸痛,小心翼翼地跪起來,伸手朝那個奇怪的陰影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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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我心裡一咯噔,輕輕摳了摳,那東西有點活動。我用力一扯,把它從椽子和瓦片的縫隙裡扯了出來。
借著一縷清冷的月光,我看清了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把刀。一把生鏽的,帶著點點暗紅色汙漬的殺豬刀!刀口有點鈍了,但形狀還在,看著就透著一股寒氣。
我渾身血液“唰”地一下涼透了,手一抖,差點把刀扔出去。這新房,這婚床頂上,怎麼會藏著一把殺豬刀?!
是誰放的?什麼意思?!
這時,旁邊醉死的張左明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夢話,聲音含糊,但我聽清了。
“……肯定……肯定又是我哥……張左騰……那個瘋子……見不得我好……”
張左騰?我那個隻見了一麵、眼神陰冷得像毒蛇一樣的大伯子?
我猛地想起白天進門時,在人群中似乎瞥見過他一眼,他就站在角落,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那眼神,比張左明的更讓人脊背發涼。
我看著手裡這把冰冷的殺豬刀,再看看身邊鼾聲如雷的丈夫,想起婆婆王桂花那虛假的笑,還有這個陌生而充滿惡意的家。
一股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全身。我明白了,我跳進來的,不是一個普通的火坑,這底下,可能藏著要人命的刀子和看不見的冷箭。
我不能出聲,不能問。我死死咬住嘴唇,把殺豬刀緊緊攥在手裡,鏽跡硌著掌心。然後,我悄悄地、悄悄地把刀塞進了我的木頭箱子最底層,用幾件舊衣服嚴嚴實實地蓋住。
這是我的第一個秘密。在這個虎狼窩裡,我撿到的第一件東西,不是喜糖,不是祝福,而是一把不知誰放在我頭頂、充滿惡意的殺豬刀。
天,快亮了吧。可我覺得,我的天,從今天起,怕是再也亮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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