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王桂花和李寡婦的鬨劇才過去沒兩天,院子裡剛消停點兒,張左騰和王小麗這兩口子,又像聞著腥味的貓一樣,找上門來了。
這回,他們可不是來看熱鬨的。一進院門,張左騰那張臉就陰得能滴出水來,眼睛像鉤子一樣,死死剜著我和力力,那眼神裡的惡毒,藏都藏不住,好像我倆呼吸都是錯的,恨不得我們立刻從這世上消失。王小麗跟在他屁股後頭,雙手抱胸,撇著嘴,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架勢。
也難怪張左騰這麼大火氣。他肯定是聽說了張左明乾的那些爛事——賭博、酗酒、搞破鞋,還把家醜鬨得全村皆知。老張家這回算是把臉丟到糞坑裡了,連帶著他這個當大哥的,走在村裡都覺得脊梁骨被人戳得生疼。他不敢真把張左明怎麼樣,畢竟是他親弟弟,王桂花又護著,於是就把一肚子邪火,全撒到了我這個“外人”頭上。他覺得,要不是我回來爭家產,要不是我當眾撕破臉,他們家也不會鬨到今天這個地步!
“哼!掃把星!還有臉待在這兒?”張左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聲音不高,但像毒蛇吐信子,冷颼颼的。
我沒吭聲,拉著力力往屋裡走,不想搭理這條瘋狗。跟這種人,沒啥好說的。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就在這天傍晚,張左明又喝得醉醺醺的,一步三晃地回來了。他嘴裡不乾不淨地哼著小調,臉上帶著那種令人作嘔的得意勁兒,估計是今天在賭桌上又贏了幾個騷錢,或者是從李寡婦那兒得了什麼便宜。
他剛晃進院子,一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院子當中的張左騰。
張左騰一看到弟弟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德行,積壓了一整天的怒火“噌”地一下全頂到了腦門子上!他眼睛瞬間就紅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拳頭攥得死死的。
“張左明!你個畜生!”張左騰發出一聲低吼,像頭發狂的野獸,猛地彎腰從牆根下抄起半塊墊腳的青磚,二話不說,朝著張左明的腦袋就狠狠拍了下去!
這一下,又快又狠,完全是往死裡打的架勢!
張左明根本沒想到他親哥會下這麼重的手,連躲都沒來得及躲,就被結結實實拍了個正著!
“砰!”一聲悶響,聽著都疼!
張左明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像個破麻袋一樣,直挺挺地往後倒去,“咕咚”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當時就不動彈了。
緊接著,殷紅的血,像小溪一樣,從他額頭上那個破口子裡汩汩地冒出來,瞬間就糊了半張臉,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黃土地上,洇開一小片暗紅。他那張醉醺醺的臉,在鮮血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院子裡死一般寂靜了一秒鐘。
“啊——!!!”王桂花第一個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瘋了一樣撲過去,抱住滿頭是血、不知死活的張左明,哭天搶地地嚎起來:“左明!我的兒啊!你咋了?!你彆嚇娘啊!左騰!你個天殺的!你把你弟弟打死了啊!我跟你拚了!”
她一邊哭喊,一邊用手去捂張左明頭上的傷口,可那血根本捂不住,順著她的指縫往外湧,把她手上、衣服上都染紅了。
王小麗也嚇傻了,臉白得像紙,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鳳抱著孩子從西屋跑出來,一看這情景,嚇得“嗷”一嗓子,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懷裡的孩子也嚇得哇哇大哭。
張左騰自己也愣住了,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下手會這麼重,看著弟弟滿臉是血、生死不知的樣子,他手裡的半塊磚頭“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臉上血色褪儘,嘴唇哆嗦著,往後退了兩步。
我這會兒正站在東屋門口,把剛才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說實話,看到張左明被打得頭破血流,我心裡沒有半點同情,反而有一種冰冷的快意。活該!這就是報應!他打我和力力的時候,可曾手軟過?現在被他親哥打,也是咎由自取!
但我麵上沒露出來,隻是緊緊拉著力力的手,把孩子護在身後。這場麵太血腥,不能嚇著孩子。
這時候,聽到王桂花殺豬般的哭嚎聲,左鄰右舍、還有村裡那些閒得發慌的人,又像潮水一樣湧了過來,把院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人們伸著脖子往裡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呦喂!真打出血了!”
“張左騰下手也太狠了!這可是親弟弟啊!”
“活該!張左明那種人,打死都不冤!”
“這下老張家可真是熱鬨了!”
“快看!血流了那麼多,人不會沒了吧?”
院子裡亂成了一鍋粥。王桂花抱著張左明哭得死去活來;小鳳在一旁瑟瑟發抖;張左騰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兒,臉色慘白;王小麗手足無措地站著;張老栓不知道又從哪個角落裡鑽出來,看著眼前的慘狀,老淚縱橫,捶胸頓足地喊著“造孽啊!造孽啊!”;圍觀的村民嘰嘰喳喳,說什麼的都有。
我冷眼看著這一家子的醜態,心裡像結了冰。這個家,從根子上就爛透了,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夫妻不像夫妻,除了互相撕咬、彼此折磨,就沒有一點人味兒了。
很快,村支書趙大山和幾個村乾部聞訊趕來了。一看這情景,趙大山眉頭擰成了疙瘩,趕緊招呼幾個壯勞力:“還愣著乾啥?!趕緊的!把人抬到衛生所去!快!”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昏迷不醒、滿頭是血的張左明抬了起來,急匆匆地往村衛生所跑。王桂花哭喊著跟了上去,小鳳也抱著孩子,跌跌撞撞地跟著。張左騰被趙大山狠狠瞪了一眼,灰溜溜地拉著王小麗走了。看熱鬨的人群見主角都散了,也漸漸議論著散去。
院子裡,隻剩下滿地狼藉和一灘尚未乾涸的血跡,散發著濃重的腥氣。
我站在東屋門口,看著那灘刺眼的紅,心裡沒有害怕,隻有一種徹底的冰冷和決絕。這個家,已經沒救了。張左明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王桂花、張左騰他們愛怎麼鬨,也跟我沒關係。
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好我和兒子這一畝三分地,拚命乾活,拚命攢錢。等攢夠了錢,我就立刻帶著力力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遠遠地離開這些爛人爛事!
這個充滿了仇恨、暴力和絕望的院子,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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