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火燒完,院子裡那股焦糊味兒好幾天都沒散乾淨。東屋總算清靜了,可我心裡那口氣,還沒完全順過來。張左騰被抬去衛生所包紮,王小麗跟著去伺候了,王桂花抱著那個小丫頭,整天躲在西屋,連大氣都不敢出,看我的眼神像看鬼一樣。
消停了兩天。我以為他們被我那副拚命的架勢嚇破了膽,該老實了。
沒想到,我還是高估了他們的臉皮。
這天下午,我剛把屋裡那點灰土掃乾淨,正準備用舊報紙糊糊牆,就聽見院門被“哐當”一聲踹開了。緊接著,一陣哭天搶地的嚎叫聲就炸開了鍋。
“吳香香!你個挨千刀的!你給我滾出來!”
是王小麗!她回來了!聽這動靜,張左騰估計也沒啥大事,死不了。
我放下手裡的掃帚,冷著臉走到門口。力力嚇得趕緊躲到我身後,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王小麗站在院子當間,叉著腰,頭發亂得像雞窩,眼睛又紅又腫,看樣子是哭了不少。她指著我的鼻子,唾沫星子亂飛:“吳香香!你還是不是人?!你砍傷我男人!燒光我家當!你賠!你今天必須賠錢!不然……不然我就去派出所告你!讓你去吃牢飯!”
她嗓門又尖又利,恨不得全村人都聽見。
王桂花大概聽見動靜,也悄悄把西屋門拉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腦袋偷看,臉上又是害怕,又有點幸災樂禍。
我看著她那副虛張聲勢的樣兒,心裡冷笑。告我?嚇唬誰呢?
我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東屋門口的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賠錢?賠什麼錢?你男人搶我糧食,占我屋子,不該砍?你們那些破爛占著我的地兒,不該燒?”
王小麗被我這話噎了一下,隨即跳著腳罵:“放屁!這房子是老張家的!我們放點東西怎麼了?你砍人放火還有理了?!我告訴你,我男人縫了七八針,流了那麼多血,醫藥費就得不少錢!還有那些被燒掉的東西,被子、櫃子、風箱……哪樣不是錢買的?你必須賠!少一分都不行!”
她越說越激動,好像她才是天大的受害者。
我聽著她顛倒黑白的話,心裡的火又“噌”地冒起來了,但這次我沒像以前那樣衝上去撕打,反而異常冷靜。跟這種潑婦對罵,沒意思。
我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王小麗,你聽好了。錢,我一分沒有。命,我有一條。你們要是不怕死,儘管來拿。想告我?行啊,你現在就去派出所報警。我等著。”
我的聲音不大,但像結了冰碴子,冷颼颼的。眼神裡沒有一點害怕,隻有一種豁出一切的平靜和狠厲。
王小麗大概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愣了一下,有點心虛,但嘴上還不服軟:“你……你以為我不敢?!我這就去!讓警察來抓你!讓你坐大牢!”
“去啊!”我提高聲音,指著院門,“現在就去!彆光在這兒嚷嚷!我吳香香要是皺一下眉頭,就算我輸!”
可能是我的態度太強硬,把她鎮住了。王小麗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臉憋得通紅。她大概以為我會害怕,會求饒,沒想到我比她還橫。
僵持了一會兒,王小麗一跺腳,真的轉身跑了,一邊跑一邊嚷嚷:“你等著!我這就去找趙支書!我去派出所!我看你還能橫到幾時!”
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我嗤笑一聲。找趙支書?趙大山早就被我們家這堆爛事煩透了。去派出所?更好!我正想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說理的地方!
力力仰著小臉,擔憂地看著我:“娘……警察……會抓你嗎?”
我摸摸他的頭,語氣堅定:“力力不怕。娘沒做錯事。是他們先欺負我們的。警察來了,也得講道理。”
話是這麼說,我心裡其實也有點打鼓。畢竟,我砍了人,放了火,這是事實。萬一警察真不講情麵,把我抓走了,力力怎麼辦?
但事到如今,怕也沒用。我已經被逼到絕路上了,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隻能硬著頭皮往前闖!
果然,沒過多久,王小麗就領著趙大山回來了,後麵還跟著兩個穿著藍色製服、戴著大蓋帽的人!真是派出所的警察!
王桂花一看警察真來了,趕緊從西屋跑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警察同誌!你們可要給我們做主啊!這個吳香香,她是個瘋子啊!她拿刀砍我兒子!還放火燒我們家東西!你們看看這院子燒的!差點把房子都點著了!這可是殺人放火的大罪啊!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王小麗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把我說得十惡不赦。
趙大山一臉為難,站在旁邊直搓手。
那兩個警察,一個年紀大點,臉色嚴肅,一個年輕點,皺著眉。他們先看了看院子裡燒剩下的灰燼,又看了看我。
年紀大的那個警察走到我麵前,打量了我一下,問:“你就是吳香香?她們說的,是真的嗎?你砍人了?還放火了?”
我挺直腰板,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閃:“警察同誌,我是砍了張左騰,也燒了東西。但事出有因。”我一五一十,把張左騰他們怎麼占我屋子、怎麼搶我糧食、怎麼逼得我們母子走投無路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哭哭啼啼,就是平靜地陳述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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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我指著空蕩蕩的東屋和角落裡嚇壞了的力力:“警察同誌,你們看看,這就是我和兒子住的地方。她們把我逼得活不下去了,我才動了手。要是你們覺得我犯法,該抓就抓,我認。但我兒子沒錯,請你們彆嚇著他。”
兩個警察聽完,互相看了一眼,又低聲商量了幾句。
年紀大的那個警察轉過身,對王桂花和王小麗說:“你們這屬於家庭內部糾紛。清官難斷家務事。她砍人是不對,但也是事出有因。你們占她屋子、搶她口糧在先,也有責任。這種事,我們派出所主要是調解,不好直接抓人。你們自己協商解決吧。”
王小麗一聽就急了:“調解?她都快把我男人砍死了!還燒了那麼多東西!就這麼算了?!”
警察臉色一沉:“那你想怎麼樣?真把她抓起來?她要是坐牢了,她這孩子誰管?你們管?再說了,你們自己做得就光彩?一家人鬨成這樣,丟不丟人?”
王桂花和王小麗被噎得說不出話,臉一陣紅一陣白。
趙大山也趕緊打圓場:“就是就是!一家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鬨到派出所?丟人現眼!都各退一步,算了算了!”
最後,警察又教育了我們幾句,主要是讓我以後不能這麼衝動,又說了王桂花她們要講道理,然後就走了。
看著警察和趙大山離開的背影,王桂花和王小麗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她們大概沒想到,連警察都拿我沒辦法。
我站在東屋門口,看著她們那副吃癟的樣子,心裡沒有半點高興,隻有一種冰冷的疲憊。
報警?嗬,誰怕誰?
從今往後,我吳香香,什麼都不怕了!法律管不了這家務事,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我和兒子這一畝三分地!誰再敢伸爪子,我就剁了誰的爪子!不信,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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