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板凳再次看到那個強盜的時候還在鍋灶燒火煮飯,他的手被蹭得黑乎乎,拿著一跟木棍往鍋灶裡塞,前頭的燒脆了就拿新的木棍把柴往裡推,火焰在小小的洞裡燃燒,也在他小小的瞳孔中燒。
他從身後的柴堆上彈起來,瞪大眼睛:“你!”
手邊沒有稱手的武器,他把黑色的鉗子從火坑裡拉出來,對著來者不善的人。
他的目光在四處搜尋,盤算著母親回來的時間,已經接近晌午,說去田裡薅野草的母親也該回來了。他沒有動,對麵的人也沒有動,他們就這麼僵持著、直到他手臂開始泛酸,困惑的眼神逡巡。
他意識到自己該說些什麼打破這個局麵:“你又來乾啥?”
但是這個強盜好像沒有要動手打人的意思,他的膽子又大起來。
“我家沒錢了!”說到這,他的眼神多了些凶狠,“我……我不怕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錢都沒了、命也顯得並沒有這麼重要了。
心裡忽然生出了無邊的怨念,燒灼著他的理智,他想:這個人憑什麼還敢出現在他的麵前、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
皺巴巴的塑料袋掛耳懸在對麵那個人手上,無辜地晃蕩,和他的紅眼睛一樣招人厭,但是小板凳定睛一看,瞬間轉換態度,眼睛瞪得溜圓——天殺的,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家的錢。
鄭觀棋把袋子向左平移,小板凳的視線跟著向左跑,他再把袋子往下、直到蹲下,小板凳已經完全低下了頭,手裡的燒火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
【……你在乾什麼?】金閃閃完全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這個幼稚的人已經蹲在地上,仰頭看著小板凳,手裡的袋子還在以他的食指為圓心轉。
【逗他玩啊~】小板凳的眼睛已經完全粘在錢袋子上了。
鄭觀棋聽到小板凳的磨牙聲,小孩的腮幫子鼓得像田埂間的癩蛤蟆:“你到底要乾什麼?”
鄭觀棋站起來,拍拍褲腿沾上的灰:『來還錢啊。』
ai一板一眼地咬字。
燒火鉗在少年的鼻尖前三厘米停下,原諒小板凳,以他的身高這已經是極限了,本來是想指著眼睛的,他的語調依舊尖銳:“什麼意思?”
目光還是緊緊粘在塑料袋上,那是一疊錢、帶著卷邊的、帶著銅臭味的錢,是他們千方百計、機關算儘得來的錢,是他娶媳婦的錢和媽媽的養老錢。
“你說你是來還錢的、那你給我!”小板凳故作凶狠,黑色的鉗尖又近了些,他努力地悄悄往前挪了一點。
突然,他放下鉗子,伸手就搶——抓到了!
小板凳幾乎要咧開嘴。
不對!他眼睜睜地看著錢從他眼前消失,對麵的少年惡劣一笑,屈指彈到他額頭上。
“你耍老子!”
又是一個腦瓜崩。
“你!”
『我沒有耍老子,我在耍你。』
小板凳不以為然——什麼亂七八糟的?
鄭觀棋打字的手沒有停下,他歎氣:【煩,這樣打字顯得很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