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少年的話,1號沉默不語,許久,她歎氣:“是我們的疏忽,兩百多年,居然沒有人發現他的留影。”
比1號更難受的是3號,畢竟先前幾人裡和250走得最近的是他,結果他不僅沒有留住250號也沒有發現他的遺言。
“他不會怪你們的,”曲音江輕聲說,“他可能還會覺得自己有愧於你們。”
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懦夫,比你們少了這麼多苦難。
“……”3號的機械屏黑了,他失去所有表情。
氣氛漸漸凝固,但是很快有新的聲音申請加入1號的頻道打破現狀:“對了,老大,這些奇怪的柴薪怎麼處理啊?”
1號想撬開他的機械腦殼看看裡麵是不是被雨淋了,她明明已經說過了……不對,當時他被36號拖走了,沒聽見。
她看向那邊年齡不大的幾人,林嵐山點頭。
不明所以的鄭觀棋歪頭:【什麼意思?加密通話?開團不帶我?】
【1號問林嵐山能不能處理好那些人,他答應了。】
“你明天要和我們一起去嗎?”林嵐山問他,“去把其他火種陣營的人接過來,這次不是戰鬥副本,人多對解決問題更有利。”
他和金閃閃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藍色的眼睛包容又溫和。
【是命苦,】金閃閃反駁他,【他怕你直接開始亂叫,做出一些奇怪的事。】
【哦。】
“去去去!”
雨漸漸停了,天上的烏雲散開,露出無數璀璨的星辰,有一顆格外得大,它在黑色的天幕上閃爍,像是在笑。
幾個小時後,從東方出現一點光芒,太陽照常升起。
機械樹的葉子轉動,把刻著名字的那一麵對著光來的方向,刻痕的每一處曲折都被光芒填滿。大屏幕上的紅字跳動,繼續滾動起來。這台嚴絲合縫的巨大器械開始緩緩運作。
列車轟鳴的聲音從火種基地外傳來,3號帶著他的隊員在門口整頓,他把1號讓他準備的東西交給麵前的幾人。
“五把槍,不用裝填子彈,如果有柴薪攻擊你們,可以直接開槍。”他挨個交給他們,正要把最後一把給那個吵鬨的強盜時卻被攔住了。
林嵐山搖頭:“他不用。”
除了本人以外的三人點頭。
“給我,”鄭觀棋伸手,“沒事的,這把槍不是殺人用的。”
曲音江擔憂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倒是3號點頭:“用這把槍是殺不死那些柴薪的,不、不如說——”
“他們會複活,”1號來給他們送行,她向他們微笑示意,“至少能活到今天的柴薪都能複活。”
600多年,人類不再像人類,仿生人也不再像仿生人,與其說他們是仿生人,不如說柴薪那些才更像仿生人。
他們好像背著什麼底層代碼似的,不斷重複著成為汙染載體——被火種殺死——複活這個過程。
“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死亡才是唯一的安眠時刻。”少年的表情是肅穆的、莊重的,他從林嵐山的手裡拿過了槍。
“那為什麼你們不直接殺了他們,如果死亡才是解脫?”史君鈺沉吟片刻,還是說出了想法。
1號點頭:“0號對我們說過,不要把子彈對準同胞。”
“這把槍是我們唯一能使用的武器,”或者說唯一願意使用的武器,她把自己手臂上的蓋子掀開,一支槍瞬間架起來,她撫摸槍口,用大拇指堵住它,“如果你看到了他們的模樣、很多人類的姿態,我相信作為人類你們會比我們感觸更深。他們和你們有一樣的樣貌,但是紅色的眼睛裡是痛苦的……他們很痛苦。”
3號點頭:“四肢都在抽搐,可是他們沒辦法說話——並非出自器官的缺失或者疾病,是單純的痛苦。”
連哀嚎都被控製住,這時候除了死亡沒什麼能讓他們輕鬆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