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陽光下行走,卻無端地像一個佝僂的影子,蹣跚的步伐、破舊的衣服、磨爛的鞋底、紅色的眼珠僵硬地轉動,他用枯瘦的手指在地上挖出一個小小的坑。
全程沒有一句話,鄭觀棋從背後靠近他,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但是鄭觀棋看見他的嘴唇顫動,試圖把自己的手掌放進這個小小的坑——放不進去,他僵硬地抬頭看向空蕩的周圍,一望無際的荒郊,他無法找到任何趁手的工具。
他忽然開始錘擊地麵,動作簡單、帶著一些許久沒有進行大動作而導致的卡頓和憤怒,他依舊沒管身邊突兀出現的人。
一直在旁邊的人伸出手,輕輕碰到他的手臂。
“媽……媽……”於是不說話的人終於發出了嘶啞的聲音,“痛……”
他愣了片刻,然後發出更多斷斷續續的聲音。
“回不……去、媽……家……”
“我……回……不……去……”
“痛……”
鄭觀棋伸手摸摸他的腦袋,他若有所感地抬頭,可是周圍什麼也沒有。
他抬起自己的手,把手掌翻過來對著自己,呆滯地看著。
我為什麼還活著?
還是又一次死灰複燃?
他的腳碾過剛剛挖出的土坑,鬆散的泥沙瞬間滑落,把坑蓋了個嚴嚴實實,他踩著它,再次朝著不知名的方向走過去。
“柴薪……不死的柴薪……”他哼著一首小調,“永遠不能回家的柴薪。”
陽光下他的影子鋒利得像一把鋼刀,又瘦削得像一根乾柴。
一根機械樹枝姍姍來遲,從那個被踩踏的坑裡長出,它和鄭觀棋一起望著遠去的人。
時間過了很久,或許是陽光拉長模糊了人的感官,鄭觀棋聽見那根短小的機械枝條開始說話:“你是誰?透明的幽靈?神明?還是祂說的‘救世主’?”
鄭觀棋沒有回答,他們之間又陷入沉默,機械枝搖晃,它說:“謝謝。”
它又鑽回地裡,像一隻鼴鼠。
“鴉舟,你醒了嗎?”
“欸?這小子身上的汙染怎麼又多了?”
【觀棋,起床收寶石了!】
鄭觀棋從桌上爬起來,眨巴還沒完全清醒的眼睛,對上一雙雙擔憂的眼睛。
他沒有回答,看向窗外,列車路過一片荒原,一個佝僂又瘦削的人影一閃而過。
“之前你怎麼也喊不醒……”曲音江輕聲歎息,“怎麼了嗎?”
在他睡覺的期間,他們已經停下一次,又接上來一批異能者。
“柴薪……不死的柴薪,”他垂下眼睛,“他想家了。”
“什麼?”林嵐山想繼續問,可是他的話被意外打斷。
“3號!”3號的頻道裡傳來他隊友的聲音,“附近汙染載體很多,即將急停!”
“全體成員,準備下車清理汙染載體!”他扭頭看著比較熟悉的五個人,“你們去嗎?”
林嵐山隻得點頭:“我們需要了解情況。”不再是清除,而是觀察。
他按照3號指點的那樣把槍裝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