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從醫院送完林雪顏，馬不停蹄趕回眠風酒館。
晚上八點，酒館裡正是熱鬨的時候，暖黃的燈光映著滿座的客人，調酒師在吧台後手法嫻熟地搖晃著酒杯，冰塊碰撞的清脆聲響混著交談聲，織成一片喧囂。她擼起袖子快步上前，接替了幫客人點單的服務員小雅：“你去歇會兒，我來盯會兒台，離打烊還早呢。”
小雅揉了揉酸脹的肩膀，感激地笑了笑：“眠姐你可算回來了，今晚客人比平時多，我都快忙不過來了。”夏眠點點頭，拿起點單本穿梭在餐桌間，剛記下一桌客人要的果盤和啤酒，口袋裡的手機就震了起來——是柯源打來的。
她走到角落接起電話，柯源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帶著幾分刻意的溫柔：“眠眠，忙完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帶點夜宵過去？”夏眠看了眼滿場的客人，輕聲說：“不用啦，店裡有吃的，你早點休息就行。對了，酒館淩晨兩點才打烊，我今晚可能不回來了，你不用等我。”
“那你注意安全，彆太累了。”柯源的語氣聽起來格外體貼，夏眠完全沒聽出異樣，掛了電話又投入到忙碌中。直到淩晨一點多，客人漸漸散去大半，她才靠在吧台邊喘了口氣，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台麵上的酒杯，突然想起什麼——昨天從家具城買回來的複古銅製掛燈，還落在家裡玄關櫃上。這盞燈是她特意為酒館新換的複古風格選的，明天有熟客預定了包場，沒它總覺得少了點氛圍感。
“小雅，”夏眠叫住正在收拾空瓶的服務員，“我回家拿點東西，大概半小時就回來，剩下的客人你幫忙盯一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小雅爽快地應下：“放心吧眠姐，你快去快回，這邊有我呢。”夏眠又叮囑了調酒師幾句注意事項，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鑰匙就往門外走。
淩晨的街道褪去了白日的繁華，隻有零星幾家便利店還亮著燈，冷風裹著夜的涼意吹在臉上，讓她打了個輕顫。她快步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報上小區地址時，心裡還在盤算著：拿了燈趕緊回酒館，爭取趕在打烊前回來幫忙收拾。她完全沒料到，這場臨時起意的回家路，會撞破一場精心遮掩的肮臟騙局。
出租車停在小區樓下，夏眠付了錢快步走進單元樓。電梯裡隻有她一個人，鏡麵映出她略帶疲憊卻依舊清亮的眼睛，她對著鏡麵理了理微亂的頭發，深吸一口氣——等忙完今晚，明天就能把新燈掛上，想想還挺期待的。
可當她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動的瞬間，動作卻突然僵住——玄關的防塵墊上，除了她常穿的米色帆布鞋，還多了一雙亮粉色的女士運動鞋，鞋頭綴著的毛絨小熊掛件晃悠著，格外紮眼。這雙鞋她見過，昨天雙方父母談彩禮時她正穿著這雙。
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來，夏眠的心跳驟然加速。她輕輕推開門，玄關櫃上的鑰匙串還在，沙發上搭著的外套也是柯源早上穿出門的那件，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水味，和酒館裡清新的果香味截然不同，聞著讓人莫名惡心。
臥室的方向隱約傳來細碎的聲響，不是電視聲，而是男女之間曖昧的低語，夾雜著若有似無的喘息。夏眠的腳步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扶著冰冷的牆壁，一步一步挪過去，臥室門沒關嚴，留著一道兩指寬的縫隙，足夠讓她看清裡麵的一切——
床上的被子亂作一團，柯源赤裸著上身，正低頭吻著懷裡的女人，而那個女人，正是周涵。周涵的手勾著柯源的脖子，臉上帶著嬌媚的笑意，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畫麵不堪入目。夏眠感覺自己的血液瞬間凝固了，耳邊嗡嗡作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手裡的鑰匙串“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卻渾然不覺。
“你什麼時候跟夏眠離婚啊？”周涵的聲音帶著撒嬌的意味，手指在柯源的胸口輕輕畫著圈，“我不想一直當你的‘表妹’，每次見她還要裝模作樣的，連個名分都沒有。”
柯源低頭咬了咬她的耳垂，語氣裡滿是不屑：“急什麼？等那套房子徹底落定了再說。你以為我真願意跟她領證？還不是因為她突然說要全款買房，還主動提出加我的名字。這送上門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哼，當初我就讓你跟她分手，你偏不，還跟她領了證，我都快氣死了！”周涵輕輕捶了他一下，眼底卻藏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本來是想提分手的，”柯源嗤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周涵的臉，“結果她突然跟我說買房的事，我琢磨著，有套房子在手總沒錯。”
“那我和夏眠的身體誰更舒服呀。”周涵劃著柯源的胸膛。
“寶貝肯定是你啊，夏眠在床上跟條死魚一樣，哪有你會來事啊，玩法那麼多。”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紮進夏眠的心臟。她死死咬住嘴唇，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五年，整整五年的感情，她和柯源從當初一窮二白慢慢打拚到現在各自在事業上都小有成就，好日子明明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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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顫抖著掏出手機，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屏幕亮起來的瞬間，她按下了錄像鍵。鏡頭透過門縫，清晰地記錄下床上兩人的不堪，還有他們那些誅心的對話。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好幾次差點握不住手機，可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證據，是她從這場肮臟的騙局裡走出來的底氣。
直到柯源的笑聲再次傳來，尖銳又刺耳，夏眠才猛地回過神，快速按下停止鍵，彎腰撿起地上的鑰匙串，悄無聲息地後退。她輕輕帶上門，動作輕得像一片羽毛，仿佛從未回來過。走出單元樓時，冷風裹挾著夜的寒意吹過來，她再也忍不住，蹲在路邊的梧桐樹下，捂著嘴失聲痛哭。淩晨的街道寂靜無聲，隻有她的哭聲在空蕩的巷子裡回蕩，顯得格外淒涼。
哭了大概十幾分鐘，夏眠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抹掉臉上的淚水，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小雅發來的消息：“眠姐，還有一桌客人沒走，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呀？”她深吸一口氣，回複：“我有點事，可能暫時回不去，你先看好店吧，一會兒客人走了按流程打烊，關好門注意安全，明天我再跟你說。”
發完消息，她翻出林雪顏的號碼，指尖懸在屏幕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她不想讓林雪顏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更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給她添麻煩——林雪顏最近本就因為懷孕煩惱，她不能再讓她擔心。可除了林雪顏，她不知道還能去哪裡。家裡已經成了讓她窒息的地獄，酒館又不想回去麵對員工的詢問，最終，夏眠還是撥通了林雪顏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林雪顏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迷糊：“眠眠？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顏顏，”夏眠的聲音帶著哽咽，卻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平靜些，“我……我能去你那裡住一晚嗎？”
電話那頭的林雪顏瞬間清醒了，語氣裡滿是擔憂：“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不用，我已經在你小區門口了。”夏眠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朝著林雪顏公寓的方向走去，淩晨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的腳步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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