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傑克準時出現在公寓樓下。夏眠扶著林雪顏慢慢下樓，看著傑克打開車門時特意墊在門框上的軟布——怕她不小心碰到肚子，夏眠心裡悄悄感歎，這位醫生的細心，確實難得。
車子平穩地駛向醫院，林雪顏靠在車窗上，輕聲跟夏眠說：“媽媽這幾天雖然沒再醒，但護士說她的手指偶爾會動，醫生說這是意識在慢慢恢複的跡象。”語氣裡藏不住期待，手也下意識地攥緊了夏眠的手。
夏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說：“肯定會越來越好的，等寶寶出生，說不定阿姨一聽到寶寶的聲音，就徹底醒了呢。”
到了病房門口，傑克先推門進去確認情況，再招手讓她們進來。病床上的柳知安靜地躺著，身上插著細細的管子，臉色比半年前視頻裡看起來紅潤了些。林雪顏慢慢走到床邊，輕輕握住母親的手，聲音放得極柔：“媽，眠眠來看你了，你還記得她嗎？以前我們總一起去逛京都的老街，你還說她像你年輕時候一樣，愛嘰嘰喳喳的。”
夏眠也湊到床邊，看著柳知熟悉的臉龐，眼眶微微發熱：“阿姨，我是眠眠。顏顏這幾年特彆堅強，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顏顏身邊的。”
話音剛落，夏眠突然看到柳知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她立刻激動地看向林雪顏：“顏顏！阿姨動了！她聽到我們說話了！”
林雪顏也趕緊低頭，果然看到母親的指尖又輕輕顫了顫，她的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卻笑著說：“媽，你聽到了對不對？你再努努力，很快就能醒過來了，我們都在等你。”
傑克站在一旁，看著母女間的互動，淺金色的卷毛下，眼底滿是溫柔。他輕聲說：“這是很好的反應，說明家屬的聲音對她的意識喚醒有幫助，以後可以多跟她說說以前的事，刺激她的記憶恢複。”
又陪了柳知一會兒，怕林雪顏站久了累，傑克提議先回公寓。離開病房前，林雪顏又輕輕摸了摸母親的臉頰：“媽，我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你要繼續加油哦。”
走出醫院，陽光正好，夏眠扶著林雪顏的腰，忍不住跟傑克說：“傑克醫生，謝謝你這半年一直照顧阿姨和顏顏，你真的很負責任。”
傑克笑了笑，目光落在林雪顏身上，語氣真誠：“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顏她才是最不容易的。”他沒說出口的是，每次看到林雪顏在病房裡溫柔地跟母親說話，他心裡的在意就多一分——他想成為能一直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等柳知醒來的人。
回去的路上，林雪顏靠在夏眠肩上，輕聲說：“眠眠，你說我媽是不是真的快醒了？我總怕這隻是我的奢望。”
夏眠緊緊握著她的手：“才不是奢望！你看今天阿姨都有反應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以後我們每天都來跟她說話，肯定能把她喚醒的。”
林雪顏點點頭，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裡充滿了希望——母親有了蘇醒的跡象，好友又陪在身邊，還有傑克一直幫忙，或許再過不久，所有的美好都會如期而至。
車子停在林雪顏公寓樓下，夏眠先扶著林雪顏上樓安置好，才轉身下樓跟傑克道彆。傑克站在車旁，淺金色卷毛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見她下來，他上前一步，手有些不自然地揣在口袋裡，語氣比平時多了幾分猶豫：“夏眠小姐，能不能……能不能留個你的聯係方式？”
夏眠愣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但她沒多想，笑著拿出手機：“當然可以，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也不算幫忙。”傑克撓了撓頭，耳尖微微泛紅，“顏生產的日子快到了，到時候可能需要有人搭把手。而且……阿姨的情況有變化時，我也想及時跟你同步，你在她身邊，也能多勸勸她彆太緊張。”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更想通過夏眠，多了解一些林雪顏過去的事——比如她在京都時的生活，比如她和朋友之間的趣事，那些他沒參與過的時光，他想慢慢補回來。
夏眠爽快地報出自己的號碼，看著傑克認真地存在手機裡，還特意備注了“夏眠顏的朋友）”，忍不住打趣：“傑克醫生，你也太細心了，連備注都這麼清楚。”
傑克笑了笑，淺金色的眼眸裡滿是真誠：“怕到時候忙忘了，備注清楚些好。”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要是在紐約有任何需要，比如想買什麼東西找不到地方，或者想去醫院看阿姨但不方便，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隨時都在。”
夏眠點點頭，“那我先上去了，謝謝你今天送我們去醫院。”
“不客氣。”傑克看著她轉身走進公寓樓，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才拿出手機，反複確認了幾遍號碼沒存錯，才坐進車裡。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夏眠顏的朋友）”的備注，輕輕笑了笑。
而公寓裡，夏眠剛走進客廳，就被林雪顏拉著坐下：“眠眠，傑克跟你說什麼呢？聊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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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就是要了我的電話，說以後阿姨情況有變化，或者你生產時需要幫忙，方便聯係我。”夏眠隨口說著，林雪顏也沒有多想什麼。
晚上，林雪顏進浴室後，夏眠窩在沙發裡，拆開一包海苔味薯片，哢哧哢哧的脆響在安靜的客廳裡格外清晰。剛嚼了沒幾片，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動的“傑克”二字讓她動作一頓——這個點打電話，難道是柳知阿姨的病情有突發狀況？她趕緊拿起手機，走到陽台接起，還特意壓低了聲音。
“夏眠小姐，晚上好。”傑克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少了平時的輕快，多了幾分刻意的鎮定，像是在反複斟酌措辭，“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出來見一麵嗎？”
夏眠下意識看向浴室的方向，隱約能聽到水聲，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晚上七點半，外麵的天剛黑透，街燈剛亮起暖黃的光。“方便是方便，不過……是阿姨那邊出什麼事了嗎？”她最擔心的還是柳知的情況，畢竟那是林雪顏的軟肋。
“不是阿姨的事，是關於顏的。”傑克的語氣瞬間認真起來，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我已經在你們小區旁邊的‘星光咖啡店’了，我們當麵說，不會耽誤你太久，十分鐘就好。”
掛了電話，夏眠心裡滿是疑惑——關於雪顏？傑克能有什麼事要單獨跟自己說？但看他的態度，顯然不是小事。她不敢耽擱，快步走到浴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顏顏，我出去一趟，樓下有點事，很快就回來。”
浴室裡傳來林雪顏帶著水汽的聲音，還夾雜著花灑關閉的動靜：“這麼晚了還出去啊？要不要等我一下我陪你去，我馬上洗完了？”
“不用不用，你先弄你的，我很快就回來！”夏眠怕她多問，說完就匆匆抓了鑰匙關上門，腳步輕快地往咖啡店走去。樓道裡的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亮起，映得她臉上滿是好奇。
推開咖啡店的門，暖融融的咖啡香混著烤麵包的香氣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夜晚的涼意。夏眠掃了一眼店內，很快就在靠窗的角落看到了傑克——淺金色的卷毛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他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針織衫，麵前放著一杯沒動過的拿鐵，手指緊張地捏著杯柄，指節都微微泛白。聽到開門聲，他立刻抬頭望過來，看到是夏眠，連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伸手拉開對麵的椅子，連動作都比平時慢了半拍：“你來了，快坐，要不要再點杯飲品？”
“不用不用，我不渴。”夏眠笑著坐下，剛想開口問他到底什麼事，傑克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先一步開了口。他的漢語說得比平時慢了些，每個字都帶著點笨拙的認真，甚至偶爾會卡頓一下，顯然是在組織最準確的表達：“夏眠小姐，我……我喜歡顏。不是朋友之間那種普通的喜歡，是想和她在一起，以後每天都能看到她，幫她分擔所有事，給她和孩子一個家的那種喜歡。”
夏眠手裡剛端起的水杯“頓”地一下磕在杯墊上，眼睛瞬間睜大，瞳孔都微微收縮——她之前確實覺得傑克對林雪顏格外照顧，甚至偶爾會想“傑克該不會對顏顏有意思吧”，但也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從沒想過這份好感會這麼深，深到願意接納林雪顏的一切。
傑克沒敢看她震驚的表情，低下頭盯著自己交握的雙手，指尖還在微微顫抖，卻依舊堅持著把話說完，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真誠：“我知道她懷著孩子，也知道孩子不是我的，更知道她還帶著昏迷的媽媽，一個人在紐約過得有多難。但這些我都不在意，一點都不介意。我見過她為了給媽媽湊治療費，偷偷在醫院走廊裡啃冷麵包；見過她半夜孕吐難受，卻還是強撐著給媽媽寫第二天要讀的故事；也見過她明明自己都快撐不住了，卻還會笑著跟我說‘傑克醫生，謝謝你，我沒事’……”
說到這裡，他終於抬起頭，淺金色的眼眸裡盛著滿滿的認真，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像是在尋求夏眠的認可：“她太堅強了，堅強到讓人心疼。我想照顧她，想讓她以後不用再一個人扛著所有事。孩子出生後，我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給他買玩具，陪他學走路，讓他知道什麼是父愛，不會讓他因為沒有爸爸而受委屈。我想做她的依靠，讓她在異國他鄉也能有個安心的家，更希望…她分娩時我能幫她簽字。”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又軟了下來，帶著點不確定的忐忑：“我想跟她表白，但是我怕……我怕嚇到她，她現在懷著孕，情緒不能太激動；我也怕她拒絕我，我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以後就沒理由再留在她身邊幫她了。所以我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該怎麼跟她說，才能讓她更容易接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最了解她的脾氣，你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
夏眠張著嘴，半天沒合上，嘴角還沾著一點沒拍掉的薯片渣，整個人都處於懵掉的狀態。她愣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裡滿是難以置信，甚至還帶著點確認的意味：“傑克醫生，你……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她懷著彆人的孩子？你知道帶大一個孩子有多難，更何況還是彆人的孩子，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麻煩……”
“我知道，這些我都想過。”傑克不等她說完，就重重點了點頭，語氣無比堅定，眼神裡沒有絲毫猶豫，“但比起這些，我更怕她一個人繼續受苦。我愛她，就會愛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她的過去，還有她所有的不容易。我隻想讓她以後能輕鬆點，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用再擔心明天的治療費，不用再偷偷掉眼淚。”
夏眠看著他眼底毫不掩飾的真誠，心裡突然一陣感動，眼眶都微微發熱。她太清楚林雪顏這半年吃了多少苦，也知道她有多渴望一個能依靠的人。傑克這樣的心意，對林雪顏來說，無疑是黑暗裡的一道光。
可感動之餘，她又忍不住糾結——林雪顏心裡，其實還裝著司泠夜啊，哪怕現在與司泠夜徹底斷了聯係，哪怕她嘴上從不說，夏眠也能從她偶爾發呆的眼神裡看出來。這份藏在心底的牽掛，又該怎麼跟傑克說？要是傑克知道了，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堅定嗎？要是林雪顏拒絕了傑克，又該怎麼辦？無數個問題在她腦子裡打轉，讓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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