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隊會議結束時，窗外已飄起淅淅瀝瀝的雨絲，暮色漸濃，雨勢還在不斷加大。林雪顏看了眼時間，想起傑克剛剛接到醫院緊急通知，臨時趕回診所做一台突發手術，便拿起傘匆匆趕往幼兒園。
接走開心果時，雨已經下得有些急了。小家夥穿著粉色雨衣，蹦蹦跳跳地撲進她懷裡：“媽媽，傑克爸爸呢？他說要給我買草莓蛋糕的！”
“傑克爸爸有工作要忙，等他回來給你補好不好？”林雪顏揉了揉她的頭發，撐開傘將她護在懷裡，“我們先回家。”
雨水打濕了路麵，出租車寥寥無幾。兩人在路邊站了十幾分鐘，褲腳都被濺濕，卻始終沒攔到車。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傘麵上劈啪作響，開心果緊緊攥著她的衣角，小臉上露出一絲怯意：“媽媽，我怕打雷。”
“不怕不怕，媽媽在。”林雪顏將女兒摟得更緊，快步走到附近一家便利店的屋簷下躲雨。她拿出手機給助理打去電話，聲音被雨聲模糊了幾分：“我在和平路與雪鬆街交叉口的便利店，你方便過來接我和開心果嗎？雨太大攔不到車。”
掛了電話，她蹲下身幫開心果擦了擦臉上的水珠，正想安慰幾句，一道刺眼的車燈穿透雨幕，停在了屋簷前。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張熟悉的側臉，正是司泠夜。
他穿著深色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目光落在母女倆身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雨這麼大，我送你們吧。”
林雪顏渾身一僵，下意識地將開心果往後藏了藏，語氣疏離：“不用了，司總，我的助理很快就到。”
“現在這個天氣，市區堵車嚴重，她過來至少要半小時。”司泠夜看著開心果微紅的小臉，眉頭微蹙，“孩子還小，淋了雨容易生病。上車吧，我沒有彆的意思，隻是順路。”
話音剛落，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開心果嚇得渾身一顫，緊緊抱住林雪顏的脖子，埋在她懷裡小聲啜泣起來：“媽媽，我想回家……”
林雪顏的心瞬間軟了下來。看著女兒瑟瑟發抖的模樣，再看看瓢潑大雨，她知道司泠夜說得沒錯。猶豫片刻，她終究還是妥協了，抱著開心果走到副駕駛旁，拉開了車門：“麻煩你了。”
“坐後麵吧，空間大。”司泠夜指了指後座，順手拿起車上的毛巾遞過去，“擦擦身上的水。”
林雪顏沒有推辭，抱著開心果坐進後座，用毛巾輕輕擦拭著女兒的頭發和雨衣上的水珠。司泠夜發動車子，平穩地彙入雨夜的車流。車廂裡很安靜，隻有雨刷器來回擺動的聲音，還有開心果偶爾的抽噎聲。
“叔叔，你怎麼會在紐約呀？”開心果漸漸平複下來，從林雪顏懷裡抬起頭，好奇地看著後視鏡裡的司泠夜。
“我剛好來這邊出差。”司泠夜的聲音透過後視鏡傳來，帶著一絲刻意的溫和，“你叫開心果，對不對？”
“是呀！”小家夥點點頭，忘記了剛才的害怕，“媽媽說我笑起來很開心，所以叫開心果！叔叔，你跟我媽媽認識很久了嗎？”
林雪顏心頭一緊，剛想開口打斷，司泠夜已經先一步回應：“是的，我和你媽媽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他沒有多說，語氣保持著恰當的距離，既不顯得刻意，也沒有隱瞞。
林雪顏沉默著，沒有接話，隻是將開心果抱得更緊了些。她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雨水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她複雜的心境。身邊的女兒漸漸困了，靠在她懷裡打盹，而駕駛座上的男人，是她極力想要避開的過往，此刻卻以這樣無法拒絕的方式，再次闖入她的生活。
司泠夜通過後視鏡，悄悄看著後座相依的母女倆。開心果的睡顏恬靜，眉眼間與林雪顏如出一轍，也像極了他自己。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裡五味雜陳。這場雨，或許是上天給的一次機會，讓他能以這樣平靜的方式，多靠近她們一點點。
車子平穩地停在公寓樓下，司泠夜熄滅引擎，遞過一把備用傘：“拿著吧，雨還沒停。”
林雪顏接過傘，看著窗外依舊瓢潑的大雨，又看了眼懷裡睡熟的開心果，猶豫了幾秒，抬頭看向司泠夜，語氣帶著幾分客氣的疏離：“雨下得這麼大，要不……上去坐坐，喝杯熱茶再走？”
司泠夜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快速掩飾過去，點頭道：“好，麻煩你了。”
林雪顏抱著開心果先下車，司泠夜緊隨其後，撐開傘默默護在她們身側。走進公寓樓，電梯裡一片安靜，隻有開心果均勻的呼吸聲。林雪顏看著跳動的數字，心裡有些莫名的忐忑。
打開房門，屋裡暖黃的燈光瞬間傾瀉而出。柳知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聽到動靜抬頭，看到林雪顏懷裡抱著熟睡的開心果，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的亞洲男人，不由起身問道：“顏顏，這是？”
“媽媽，這是司泠夜。”林雪顏一邊小心翼翼地將開心果抱進兒童房，一邊回頭介紹，“他是我曾經在京都的朋友，現在也是工作室的合作夥伴。剛才雨太大，他送我和開心果回來，我讓他上來喝杯茶避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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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司泠夜，臉上露出禮貌的笑容：“司先生，你好，謝謝你送我們顏顏和開心果回來，快請坐。”
司泠夜頷首示意，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家。客廳布置得溫馨而簡約，牆上掛著林雪顏和開心果的合影，還有幾張她與柳知還有開心果的合影照，處處透著生活的煙火氣。這是他從未參與過的、屬於林雪顏的安穩世界。
林雪顏安頓好開心果，從房間出來，給司泠夜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喝點茶暖暖身子。”又給柳知也續了水，“外麵雨太大，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多謝。”司泠夜接過茶杯，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驅散了些許雨夜的涼意。他看著林雪顏，語氣平和，“合作的事，你不用急於給我答複，我隻是覺得，司氏確實能給項目帶來實質性的幫助。”
“我知道。”林雪顏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我會和團隊認真評估，不會因為私人情緒影響決策。”
柳知坐在一旁，看出兩人之間隱約的疏離與微妙氛圍，沒有多言，隻是安靜地翻著書，給他們留了相對私密的空間。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屋裡茶香嫋嫋，氣氛算不上融洽，卻也沒有預想中的尷尬。
司泠夜喝了口茶，目光不經意間掃過客廳的照片牆，落在那張林雪顏抱著開心果在公園的合影上，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他輕聲問道：“開心果一直都這麼乖嗎？”
“嗯，大多時候很懂事。”提到女兒，林雪顏的語氣柔和了些，“就是膽子小，怕打雷。”
“像你。”司泠夜脫口而出，說完才意識到失言，微微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記得你以前也怕打雷。”
林雪顏的心猛地一揪，那些被塵封的過往瞬間湧上心頭。她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都過去很久了。”
柳知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適時開口打破沉默：“司先生是第一次來紐約嗎？如果後續合作順利，倒是可以多留幾天，讓我們顏顏帶你逛逛。”
“多謝阿姨好意。”司泠夜收回目光，語氣恢複了幾分客氣，“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合作的事，等事情落定，或許會多待一陣。”他看向林雪顏，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如果有機會，想多看看開心果。”
林雪顏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沒有回應。她知道，司泠夜的目的從未改變，可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在過往與現在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屋裡的茶香漸漸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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