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衝出圖書館時,暮色已浸透了安平師大的每一寸角落。廢棄教學樓的廢墟在殘陽下勾勒出猙獰的輪廓,像是一頭匍匐的巨獸,而那片被警戒線圍起來的區域,正是通往地下三層的入口——洛振海的名字像一根刺紮在他心頭,他終於明白洛羽為何對這所學校諱莫如深,原來他的父親才是這場罪惡實驗的始作俑者。
“周警官,彆急著走啊。”
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周晨猛地回頭,看到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正站在圖書館台階上,金絲眼鏡反射著最後一縷陽光。他的右手拎著一個銀色金屬箱,箱身印著與實驗日誌相同的徽章——一隻纏繞著蛇的天平,那是1998年校徽的隱藏版本。
周晨摸向腰間的折疊刀,陰陽眼不受控製地發動,視野裡男人的影子在地麵扭曲成巨大的符號,無數銀白細絲從影子裡鑽出,順著地磚縫隙向他蔓延。“你到底是誰?”
“一個清理‘後遺症’的人。”男人晃了晃金屬箱,“比如1999年跨年夜沒堵上的裂縫,比如現在秦雨身上跑出來的寄生體。”他頓了頓,突然笑了,“不過我更希望你叫我‘守關人’,畢竟地下三層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話音未落,男人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模糊成一團黑霧,下一秒竟出現在周晨麵前三米處。周晨的右眼劇痛難忍,他看到黑霧裡伸出無數隻蒼白的手,指甲泛著青黑,正朝著自己的喉嚨抓來。他下意識地側身翻滾,刀刃劃破空氣,卻隻斬到一縷飄散的黑霧。
“看來洛羽沒教過你怎麼對付‘非實體’啊。”男人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周晨的後頸突然一涼,像是被什麼東西舔了一下。他猛地回頭,看到身後的廢墟上空,無數銀白細絲正從坍塌的鋼筋裡鑽出,在暮色中編織成一張巨網,將通往地下三層的入口完全籠罩。
“想救秦雨,就自己找路進去。”男人的聲音帶著戲謔,“提醒你一句,淨化池的能量會在午夜歸零,到時候她就真的成‘新錨點’了。”
黑霧徹底消散時,周晨發現手裡多了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b307”的字樣。他抬頭望向廢墟,巨網般的細絲正在收縮,那些被包裹的鋼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徹底封死入口。
沒有時間猶豫了。
周晨鑽進警戒線,廢墟裡彌漫著混凝土與腐臭混合的氣味。他順著記憶裡的結構圖尋找入口,手指撫過斷裂的牆壁,突然觸到一塊鬆動的磚塊——磚塊後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通風口,邊緣殘留著新鮮的劃痕,顯然有人剛用過。
是秦雨?還是那個男人?
他側身擠進去,管道裡漆黑一片,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水滴的滴答聲。爬了大約十米,前方突然透出微弱的綠光,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像是金屬在摩擦骨骼。周晨掏出打火機,火苗竄起的瞬間,他看到管道壁上布滿了抓痕,指甲縫裡嵌著暗紅色的皮膚組織,與林媛冰櫃裡的手臂一模一樣。
“彆碰那些光。”
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在前方響起,周晨猛地熄滅打火機,看到管道儘頭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著藍白校服,身形佝僂,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手裡緊緊攥著一塊碎鏡片。
“你是誰?”
“……困在這裡的人。”人影的聲音發顫,鏡片反射出她的眼睛——渾濁的乳白色,與被寄生的林媛如出一轍。周晨的心臟沉了下去,陰陽眼告訴他,這個人影的身體裡藏著至少三個不同的意識,像是被強行縫合在一起的傀儡。
“1999年跨年夜……我在這下麵躲雨。”人影突然笑了,笑聲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他們說雷雨是‘淨化’,可我看到好多人被拖進池子裡,皮膚像紙一樣剝落,露出裡麵的……”
她的話突然中斷,管道劇烈震動起來,綠光變得刺眼。人影尖叫著將鏡片塞進周晨手裡:“拿著!這是他們怕的東西!”說完便轉身衝進綠光深處,消失前,周晨看到她的後背裂開一道縫,裡麵鑽出無數銀白細絲,在綠光中化作飄散的灰燼。
鏡片入手冰涼,周晨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上麵的字——“紫外線波長400n”。他突然想起高頻儀器的原理,原來寄生體害怕的不是聲波,而是特定波長的光線。
管道儘頭是一扇鏽蝕的鐵門,鑰匙正好能插進鎖孔。轉動的瞬間,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門後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的房間門牌上寫著“培養艙a區”“能量轉換室”,最深處的門牌已經脫落,隻剩下“淨”字的一半。
走廊的地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綠色粘液,踩上去發出“滋滋”的聲響,周晨的鞋底很快傳來灼燒感。他抬起頭,看到天花板上懸掛著數十個玻璃罐,每個罐子裡都漂浮著半透明的人形——有的隻有上半身,有的四肢扭曲成麻花狀,脖頸處纏繞著銀白細絲,那些細絲穿透玻璃,連接著牆體內的線路,在黑暗中閃爍著幽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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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失敗品。”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周晨猛地轉身,看到他正站在走廊儘頭,金屬箱已經打開,裡麵放著一台紫外線發射器,燈管發出淡紫色的光。“1998年到2005年,洛振海一共‘培養’了37個適配者,隻有林媛撐到了血月儀式。”
周晨握緊鏡片,突然注意到男人的左手戴著一隻黑色手套,手套邊緣露出一道疤痕,形狀與林媛手腕上的印記完全吻合。“你也是適配者?”
“曾經是。”男人摘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縱橫交錯的疤痕,“1999年跨年夜,我是被扔進淨化池的最後一個。可惜他們算錯了,寄生體在紫外線照射下會變異,而我正好對400n波長過敏。”
他按下紫外線發射器的開關,淡紫色的光線瞬間充滿走廊,玻璃罐裡的人形突然劇烈掙紮,銀白細絲在光線中蜷曲成焦黑色,發出刺鼻的煙味。“看到了嗎?這才是淨化池的真正用途——不是培養錨點,是銷毀失敗品。”
周晨的目光被走廊儘頭的房間吸引,那裡的綠光最濃,隱約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圓形裝置嵌在地麵,裝置邊緣刻滿了符號,與實驗室的血月儀式陣如出一轍。“那就是淨化池?”
“不,那是‘門’。”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冷,“淨化池隻是給門提供能量的血槽。1998年林媛打開過一次,1999年我差點讓它徹底裂開,現在……”他看向周晨,鏡片後的眼神銳利如刀,“秦雨的寄生體正在幫它充電,等午夜血月再現,門就會完全打開。”
與此同時,1998年的地下實驗室裡,秦雨正躲在通風管道的縫隙後,看著張教授將林媛的身體完全浸入綠色液體。液體表麵浮起一層銀白色的泡沫,林媛的臉在泡沫中若隱若現,每次浮出水麵,五官就會變得更加模糊,像是被水衝刷的沙畫。
“教授,寄生體開始吞噬宿主意識了!”助手的聲音帶著興奮,“適配率已經突破99,血月還有十分鐘升到天頂!”
張教授盯著牆上的時鐘,嘴角噙著笑:“很好,讓洛校長準備接收‘第一份禮物’。”他轉身從保險櫃裡取出一個黑色皮質筆記本,封麵上印著蛇纏天平的徽章——正是周晨在圖書館看到的那本《特殊項目記錄》。
秦雨的心跳驟然加速。她看到張教授翻開筆記本,其中一頁夾著一張照片:年輕的洛振海站在淨化池邊,手裡拎著一個掙紮的少年,少年的側臉與那個穿風衣的男人驚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