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坐在404調查科的辦公桌前,指尖劃過桌麵上的卷宗,紙張邊緣的毛刺勾住了她的指甲。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進來,在“血月寄生體事件”幾個黑體字上投下細長的光斑,像道遲遲未愈的傷疤。
“陳醫生說你還需要靜養。”周晨端著咖啡走進來,將其中一杯放在她手邊,“李局批了你的長假,不用急著回來。”
“再歇下去,案子都要結了。”秦雨扯掉手腕上的繃帶,露出淡粉色的新肉——那是被林媛指甲抓傷的痕跡,已經快要愈合。但隻有她自己知道,每到午夜,傷口深處仍會傳來細密的癢意,像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遊動。
周晨的目光落在她後頸,病號服的領口遮住了那片曾經泛著紅光的皮膚。陳醫生的最終診斷報告放在桌角,“神經損傷穩定,寄生體活性指數歸零”的結論旁,有行用紅筆標注的小字:“不排除休眠可能性”。
“洛振濤的審訊沒什麼進展。”他拉開椅子坐下,咖啡杯在桌麵上留下圈濕痕,“他一口咬定爆炸是意外,關於‘血月’的事,隻說是洛振海的個人瘋癲。”
“意料之中。”秦雨翻開1998年的火災卷宗,泛黃的照片上,洛家彆墅的廢墟還在冒著黑煙,角落裡有個模糊的紅衣身影——當時的警員標注為“不明身份女性”,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剛被寄生的林媛。
卷宗裡夾著張被忽略的通話記錄,是火災前一小時,林慧打給洛振海的電話,通話時長七分二十三秒。秦雨放大錄音文件的波形圖,在雜音裡捕捉到幾個斷續的詞:“……容器……準備好……血月之夜……”
“血月之夜。”周晨重複著這四個字,指尖在桌麵上敲擊出急促的節奏,“農曆十五,和研究所爆炸那天一樣。洛振海似乎早就知道會出事。”
秦雨忽然想起林媛在火光中說的話:“月亮紅了,該回家了。”那個被囚禁在73號體內的和服女人意識,或許從一開始就在等待某個特定的時刻——不是寄生體覺醒,而是徹底擺脫控製。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張姐探進頭來,手裡拿著份快遞:“周隊,你的匿名包裹,寄件人地址是西郊倉庫。”
周晨拆開牛皮紙信封,裡麵掉出塊燒焦的金屬片,邊緣還帶著煙火氣。秦雨的呼吸驟然停滯——那是“血月”母本容器的碎片,她在研究所的地下實驗室見過同樣的材質。
“不是說母本已經被處理了?”她的聲音發顫。
金屬片背麵刻著串數字,是串加密坐標。周晨輸入解碼器時,指尖劃過邊緣的刻痕,突然意識到這不是爆炸產生的碎片,而是有人刻意切割下來的——切口平整,還沾著新鮮的機油。
“是洛羽的字跡。”秦雨認出了數字旁的微小標記,那是洛羽特有的加密符號,在之前的案件報告裡出現過,“他在給我們留線索。”
坐標指向城市邊緣的廢棄天文台。當周晨和秦雨趕到時,鏽跡斑斑的穹頂正對著漸圓的月亮,望遠鏡的鏡頭被調成固定角度,鏡筒裡卡著張照片——洛振海站在天文台的觀測台前,手裡舉著個銀色的容器,背景裡的星圖上,有個用紅筆圈出的區域,標注著“血月軌跡”。
“這是1998年拍的。”秦雨摸著照片邊緣的日期,“他在這裡藏了東西。”
觀測台的地板有塊區域顏色略深,周晨撬開木板,露出個生鏽的鐵盒。裡麵沒有“血月”母本,隻有半本實驗日誌和枚赤鱗蛇形的鑰匙。日誌的最後一頁畫著複雜的星圖,旁邊寫著:“當血月再次運行至獵戶座腰帶,寄生體將完成最終蛻變,宿主與共生體的界限會徹底模糊。”
秦雨的指尖突然刺痛,後頸的皮膚像被火燙過般灼熱。她衝到望遠鏡前,鏡筒正對準夜空,月亮的邊緣已經泛起淡淡的紅暈——距離下一個農曆十五,還有三天。
“他沒處理掉母本。”周晨的聲音帶著寒意,“洛羽在撒謊,他把母本藏在了這裡,等待血月軌跡重合的時刻。”
鐵盒底層壓著張紙條,是洛羽的字跡:“73號體內的寄生體隻是‘血月’的幼體,真正的成熟體需要宿主的意識作為養料。秦雨,對不起。”
最後三個字的墨跡暈開,像是被水打濕過。秦雨捏著紙條的手指微微顫抖,忽然想起洛羽肩膀綻開的血花,想起他被按在地上時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不是犧牲,是愧疚。
“他想讓林媛成為成熟體的宿主?”周晨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不。”秦雨指著日誌裡的星圖,“蛻變需要‘雙生容器’,73號和半宿主必須同時在場。洛羽要的不是成熟體,是讓寄生體在蛻變時徹底湮滅——用我和林媛的意識,做最後的獻祭。”
天文台的鐵門突然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周晨迅速將秦雨護在身後,手槍上膛的聲音在空曠的穹頂下格外清晰。月光從穹頂的裂縫照進來,照亮了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夏侯峰的白襯衫沾著塵土,手背上的月牙形疤痕在月色中泛著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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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來得比我預想的早。”他舉起雙手,掌心空蕩蕩的,“我不是來打架的。”
周晨的槍口始終對著他:“洛羽在哪?”
“在他該在的地方。”夏侯峰的目光落在秦雨手裡的日誌上,“他以為能騙過所有人,但我知道他藏母本的真正目的——不是湮滅,是繼承。”
這個詞像道驚雷在秦雨腦海炸響。她翻到日誌的扉頁,在洛振海的簽名下方,有個模糊的刻痕,是用指甲劃出來的“73”,旁邊還有個更小的“19”——那是洛羽母親的編號。
“洛振海的實驗,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銷毀‘血月’。”夏侯峰的聲音帶著種看穿一切的疲憊,“他想培育出能完全掌控寄生體的宿主,73號林媛是容器,19號的兒子洛羽,才是最終的掌控者。”
秦雨突然想起洛羽後頸的淡青色印記,和林媛的梅花胎記形狀相似,隻是顏色更淺——那不是基因崩潰的痕跡,是寄生體初步融合的標誌。洛羽從出生起,就被當作“血月”成熟體的掌控者培養。
“研究所的爆炸是洛羽和洛振濤的交易。”夏侯峰從口袋裡掏出個錄音筆,按下播放鍵,洛羽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放林媛走,我幫你毀掉母本。”而洛振濤的回應帶著陰狠:“成交,但你得留下當誘餌。”
周晨的槍口微微下垂。他想起洛羽被按在地上時的眼神,那不是絕望,是算計——他早就打算用自己做餌,讓所有人都以為母本已毀,實則在等待血月之夜的最終蛻變。
“他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秦雨的指尖還在發燙,後頸的灼熱感越來越強,“你不是恨洛家的人嗎?”
“我恨的是洛振海,不是洛羽。”夏侯峰的目光落在穹頂的裂縫,月光正順著縫隙爬上星圖,“我母親林慧死前,讓我保護好兩個孩子——林媛和洛羽。他們都是實驗的受害者,不該再重複上一代的悲劇。”
錄音筆裡突然傳出刺耳的電流聲,緊接著是洛羽的喘息:“夏侯峰,告訴秦雨,她後頸的封印不是我母親做的……是洛振海用自己的基因鎖上的,血月之夜,封印會自動解開……”
秦雨猛地抓住周晨的胳膊,指尖冰涼:“他早就知道我會被寄生,早就知道我和林媛是‘雙生容器’!洛振海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一切!”
天文台的地板突然震動起來,觀測台下方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周晨掀開最後塊木板,露出通往地下的階梯,牆壁上的煤油燈在氣流中搖曳,照亮了層層疊疊的培養艙——每個艙體裡都漂浮著淡紅色的液體,艙門玻璃上的編號從01一直排到72。
“這些是……”周晨的聲音發顫。
“失敗的實驗體。”夏侯峰的聲音帶著悲憫,“洛振海用孤兒的基因培育‘血月’宿主,失敗一個就銷毀一個,直到73號林媛成功。”他指向最深處的艙體,裡麵沒有液體,隻有件小小的紅色連衣裙,領口彆著枚梅花形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