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區的雨下得毫無章法,像是上天打翻了的水桶,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警車的擋風玻璃上,劈啪作響,瞬間模糊了視線。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擺動,卻隻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轉瞬即逝的清晰痕跡,仿佛在與這場執拗的大雨進行一場無望的拉鋸戰。
周晨將半截燃儘的煙蒂摁滅在車載煙灰缸裡,煙缸裡已經堆積了好幾個同樣的“殘骸”,泛著灰白的餘燼。他抬起頭,透過模糊的雨幕,看向窗外那棟被黃色警戒線嚴密圍起來的居民樓。樓體斑駁,牆皮在雨水的衝刷下大片剝落,露出內裡暗沉的磚塊,像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此刻正沉默地承載著又一樁悲劇。
“第三起了。”周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打破了車廂內的沉寂,“半個月內,東城區已經是第三起命案。死者……同樣在床頭櫃上留下了那個該死的眼睛符號。”
副駕駛座上的肖煥正低頭翻看著檔案夾,紙張翻動的沙沙聲與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他的眉頭緊鎖,指關節因為用力按壓檔案夾邊緣而微微泛白。“死者劉誌強,男,45歲,生前是洛氏集團安保部主管,三個月前因為‘嚴重違紀’被公司辭退。”肖煥的聲音沉穩,但尾音還是被雨刮器規律的擺動聲切割得有些破碎,“法醫初步鑒定結果出來了,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十點到淩晨兩點之間。致命傷是頸部動脈破裂,一刀斃命,手法乾淨利落。但詭異的是,現場沒有任何搏鬥痕跡,門窗也都完好無損,像是死者主動引狼入室,又或者……凶手是他認識的人。”
後座的鄒曉婷正低頭擺弄著一台紫外線燈,燈管發出幽幽的紫光,映在她專注的臉上,顯得有些神秘。她剛剛從案發現場取回來一些殘留物樣本,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進行初步檢測。“周隊,肖哥,”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和前兩起案子一樣,這個畫在臥室牆麵上的暗紅色眼睛符號,在紫外線照射下會泛出熒熒綠光。我初步檢測了符號的顏料殘留物,裡麵摻了熒光劑,更關鍵的是,還檢測出了微量的時空能量殘留。”
鄒曉婷頓了頓,將一個裝著殘留物的透明證物袋舉到前排,袋子裡的粉末在紫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澤。“這種能量特征,和我們之前在不歸林土壤樣本中檢測到的能量波動,完全一致。”
周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熟悉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頸。他推開車門,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肩膀,帶著深秋的凜冽。他走到警戒線旁,抬頭望向那棟居民樓的三樓窗口,那裡正是案發現場。窗簾緊閉,卻仿佛能透過布料看到那道猩紅的印記,在黑暗中無聲地注視著一切。
潮濕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衝刷地麵揚起的泥土氣息,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這讓周晨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個月前在不歸林的那個夜晚——那時的泥土也是這種黏膩的暗紅色,仿佛吸飽了鮮血,空氣中同樣漂浮著這種甜腥的氣息,隻是那時的味道更加濃鬱、更加直接,帶著死亡的腐朽。
“前兩個死者,張啟明是安平師大的後勤處處長,王建軍是洛氏集團法務部的專員。”周晨的指尖無意識地在警戒線的欄杆上劃過,留下一道水痕,“三個看似互不相關的人,都曾在洛氏集團任職,都在離職後不久離奇被殺,死亡現場都留下了這個眼睛符號。這絕對不是巧合,背後一定有某種我們還沒發現的聯係。”
肖煥也下了車,走到周晨身邊,將一份打印出來的照片遞給他。照片上是前兩起命案現場的眼睛符號,與這次的幾乎一模一樣,線條扭曲,充滿了詭異的儀式感。“我讓技術科對比了三個符號的筆跡和顏料成分,確認是同一人所為,或者說,是同一組織的手筆。”
“組織?”周晨接過照片,指尖在符號的邊緣摩挲著,“你是說‘觀察者’?”
“除了他們,誰還會用這種這麼詭異的符號,還牽扯到時空能量?”肖煥的語氣帶著肯定,“還記得我們在不歸林抓到的那個‘觀察者’成員嗎?他的隨身物品上就刻著類似的眼睛圖案。”
鄒曉婷也跟了下來,手裡拿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死者劉誌強的詳細資料。“周隊,我查到一些信息。劉誌強在洛氏集團安保部任職十五年,從普通保安做到主管,據說很得洛振濤的信任。但三個月前突然被辭退,公司給出的理由是‘嚴重違紀,泄露公司機密’,但具體是什麼機密,洛氏集團那邊諱莫如深,拒絕提供詳細信息。”
“泄露機密……”周晨的目光銳利起來,“這很可能就是他被殺的原因。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被滅口了。”
肖煥突然指向居民樓旁邊的一條狹窄小巷:“周隊,你看那邊。”
小巷深處,一個模糊的黑影正快速閃過,消失在拐角處。那人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在雨中顯得格外突兀。周晨立刻拔腿追了過去,肖煥和鄒曉婷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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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裡堆滿了廢棄的雜物,雨水在地麵彙成了一個個水窪,倒映著昏暗的路燈燈光,破碎而搖曳。他們追到拐角處,卻隻看到空蕩蕩的街道,雨水衝刷著路麵,仿佛剛才的黑影隻是錯覺。
“跑太快了。”肖煥有些懊惱地捶了一下牆壁,“不過我好像看到他風衣口袋裡露出了一根黑色的羽毛,很短,像是……”
“像是‘觀察者’組織成員標誌性的裝飾。”周晨接過話茬,眼神變得更加凝重,“他們果然在附近。看來,這起案子和‘觀察者’組織脫不了乾係。”
他們回到警車旁,鄒曉婷正在電腦上快速操作著。“我調取了附近的監控錄像,剛才那個黑影太狡猾了,專門挑監控死角走,但我還是捕捉到了一個模糊的側臉。技術科正在進行圖像增強處理,應該很快就能有結果。”
周晨點了點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肖煥,你帶人去洛氏集團,重新詢問劉誌強被辭退的具體原因,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問出他到底泄露了什麼機密。曉婷,你繼續跟進監控和證物檢測,特彆是那個時空能量殘留,看看能不能分析出更多信息。”
“那你呢,周隊?”鄒曉婷抬頭問道。
“我去會會劉誌強的遺孀。”周晨係上安全帶,發動了汽車,“有時候,家屬知道的會比我們想象的多。”
劉誌強的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與案發現場那棟樓相隔不遠。小區裡的道路坑坑窪窪,雨水積成了一個個小泥潭,散發著潮濕的黴味。周晨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戶人家,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麵色憔悴的中年女人,眼角帶著明顯的淚痕,頭發淩亂地挽在腦後,露出蒼白而消瘦的臉頰。她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毛衣,看到周晨穿著警服,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懼和悲傷。
“請問,是劉誌強先生的家嗎?我是404調查科的周晨,想了解一些關於劉誌強先生的情況。”周晨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
女人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側身讓他進來。“請進吧,屋裡有點亂。”
屋內的光線很暗,即使是白天也開著燈。家具陳舊,上麵落著一層薄薄的灰塵,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悲傷和壓抑的氣息。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張全家福,照片上的劉誌強笑容憨厚,摟著妻子和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男孩,那時的他,眼神裡還沒有後來的陰鬱。
女人給周晨倒了一杯熱水,雙手緊緊握著杯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警察同誌,誌強他……真的是被人殺的嗎?”她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然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
“目前來看,是這樣的。”周晨沒有隱瞞,“我們正在全力調查,希望您能提供一些線索,幫助我們儘快抓住凶手。”
女人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哽咽著說:“誌強他不是個壞人,就是性子直了點,在公司裡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對家裡人很好,自從三個月前被辭退後,他就一直很消沉,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裡,也不說話。”
“他被辭退後,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比如經常出去見什麼人,或者接到一些奇怪的電話?”周晨問道。
女人想了想,搖了搖頭。“他很少出門,電話也很少接。但他經常做噩夢,夜裡總是驚醒,嘴裡還念叨著一些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周晨立刻追問,身體微微前傾。
“我也聽不太清,”女人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好像是什麼……‘眼睛在看著我’,還有‘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有一次他驚醒後,情緒特彆激動,嘴裡大喊著一個名字,好像是……林陽?”
“林陽?”周晨的心猛地一跳,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開,“您確定是林陽嗎?”
女人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應該是這個名字,他喊得很大聲,我印象很深。當時我問他林陽是誰,他卻突然不說了,隻是抱著頭坐在床上,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害怕的樣子,像是見了鬼一樣。”
周晨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林陽,他們失蹤已久的科長,竟然會出現在死者的夢魘中。這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聯係?難道林陽的失蹤,也和這一係列的命案,和“觀察者”組織有關?
離開劉誌強家時,雨已經小了很多,變成了細密的雨絲,飄落在臉上,帶著一絲冰涼。周晨站在小區門口,抬頭望向陰沉的天空,心中充滿了疑問和不安。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肖煥的電話。“肖煥,有個重要的情況……”
掛了電話,周晨再次看向那棟發生命案的居民樓,仿佛能看到那道猩紅的眼睛符號在雨幕中閃爍。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係列簡單的凶殺案,背後隱藏著巨大的陰謀,而林陽很可能就深陷在這個陰謀的中心。
他深吸一口氣,雨水混雜著泥土的氣息湧入肺腑,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不管前方有多少迷霧和危險,他都必須一步步走下去,揭開真相,找到林陽,將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徹底曝光。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鄒曉婷發來的信息,隻有一張圖片——監控中那個黑影的側臉經過增強處理後,雖然依舊模糊,但周晨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人的輪廓。
是林嶼舟。那個在不歸林與他們交過手的“觀察者”組織成員,那個眼神中充滿了瘋狂和偏執的生物學博士。
周晨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他知道,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而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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