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鐵鏽味掠過城東廢棄研究所的斷壁殘垣,周晨將戰術靴跟在混凝土碎塊上碾了碾,耳機裡傳來陳曦壓低的聲線:“西北側三個崗哨,間隔十五米,巡邏周期兩分鐘。”他抬眼望向三十米外那棟爬滿藤蔓的主樓,破碎的玻璃幕牆後漆黑一片,隻有頂層某扇窗透出微弱的紅光,像隻窺視獵物的獨眼。
“不對勁。”林陽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電流的沙沙聲。他正蹲在一處坍塌的圍牆後,手指在戰術地圖上飛快滑動,“根據老鷹最後傳回的坐標,這裡應該是觀察者組織的中層據點,至少該有一個小隊的守衛。”
肖煥調試著便攜式掃描儀,屏幕上跳動的能量波形平緩得像條直線:“沒有強能量反應,外圍防禦係統處於待機狀態。”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遠處崗哨的手電光,“這不符合常規布防邏輯,除非......”
“除非他們故意降低警戒。”林陽打斷他,目光掃過那些在崗亭裡縮著脖子抽煙的守衛。他們的動作太懈怠了,槍帶鬆垮地掛在肩上,甚至有個人正對著手機屏幕傻笑——這絕不是執行秘密任務的樣子。
周晨握緊了腰間的配槍,指腹在扳機護圈上反複摩挲:“科長,要不要我帶兩個人摸進去偵查?”他的靴底碾過一塊尖銳的金屬片,那是能量儀器的殘骸,邊緣還泛著淡淡的藍磷光。
“等等,”林陽突然按住耳機,通訊器裡傳來陳曦的驚呼,“東側崗哨換班了......不對,他們換班的手勢是我們內部訓練用的c組暗號!”
這句話像電流竄過林陽的脊椎。他猛地想起三個月前洛羽總愛調侃他製定的暗號太死板,“就像給貓係鈴鐺,明擺著告訴彆人有貓膩”。當時自己還笑罵著把戰術手冊砸過去,洛羽接手冊時手腕翻轉的弧度,和剛才那個換崗守衛轉身的動作幾乎重合。
“所有人注意。”林陽的聲音陡然沉下去,指尖在耳麥上敲出三短一長的節奏——這是緊急撤離的信號,“肖煥,報一下你那邊的風向。”
肖煥愣了半秒,立刻反應過來:“東風三級,濕度62,適合野外露營。”他報出的是團隊約定的安全撤離暗號,最後那句適合野外露營更是直白的提醒。
周晨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摸向背包裡的煙霧彈,指節卻在觸到拉環時停住——如果這真是陷阱,貿然行動隻會打草驚蛇。他想起洛羽教他拆彈時說的話:“最危險的陷阱往往看起來最安全,就像帶糖霜的毒藥。”
“陳曦,檢查退路是否通暢。”林陽已經開始後撤,作戰服的深色布料與陰影融為一體,“周晨,掩護技術組撤退,注意避開西側的廢棄油罐區。”他特意加重了“油罐區”三個字,那是他們預設的緊急集合點。
守衛們似乎毫無察覺,依舊在崗位上散漫地晃動。周晨盯著其中一個穿黑色風衣的身影,那人抬手攏衣領的動作讓他心頭一跳——左手指節第二道疤痕的形狀,像極了洛羽當年在不歸林被能量碎片劃傷的痕跡。
“撤。”林陽的命令簡潔有力。
特勤小隊像融入夜色的水流,無聲無息地退回三百米外的樹林。周晨最後回頭時,看見主樓頂層的紅光突然熄滅,仿佛那隻窺視的眼睛輕輕闔上了。
廢棄水塔的鏽蝕鐵架上,洛羽摘下夜視儀,鏡片後的左眼泛著淡淡的金屬光澤。他看著林陽等人消失在樹林邊緣,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比我預想的快了十秒。”
站在他身旁的劍齒虎收起望遠鏡,黑色作戰服上的偽裝紋路隨光線變化著:“需要讓外圍的人跟上嗎?”他的聲音像磨砂紙擦過鋼板,“按計劃,本該讓他們摸到地下三層的。”
“不必。”洛羽從懷裡掏出那副有裂痕的墨鏡戴上,遮住眼底的異樣,“林陽從來不吃回頭草,他現在肯定帶著人繞去南邊的排水管道了。”他想起五年前在廢棄電站,就是林陽憑著直覺避開了能量風暴的核心區,當時自己還笑他是野狗般的警覺。
劍齒虎靠在鏽跡斑斑的欄杆上,指尖敲著腰間的戰術匕首:“你倒是對他很有信心嘛,”匕首柄上的狼頭雕刻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就不怕他真把這裡當成普通據點,回頭帶大隊人馬來強攻?”
“他不會。”洛羽望著研究所主樓的方向,風衣下擺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剛才故意提到油罐區,就是在告訴我們,他知道這是個局。”當年在404的訓練基地,他們用同樣的方式在模擬對抗中傳遞信息,林陽總愛用最顯眼的地標做暗號,“這家夥,還是老樣子。”
劍齒虎嗤笑一聲,從背包裡取出加密通訊器:“看來你的考驗沒難住他。”屏幕亮起時映出他下頜線的冷硬輪廓,“要不要通知‘信使’,按第二套方案進行?”
洛羽搖頭時,墨鏡反射的月光晃了一下:“不用。”他從內袋掏出一枚青銅鏡碎片,鏡麵映出的眼睛符號正在緩緩旋轉,“讓他們繼續按原計劃行動,我們的任務是盯緊‘主教’的動向,彆在這種小事上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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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三天前在觀察者組織的秘密集會,那位戴著銀色麵具的主教用能量投影展示的藍圖——十二麵青銅鏡拚接成的星圖,中心位置正是方雨晨胸前的吊墜圖案。當時坐在身旁的族叔洛振雄嘴角那抹詭異的笑,讓他後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那林陽他們會不會......”劍齒虎的話沒說完就被洛羽打斷。
“他們知道該怎麼做。”洛羽將青銅碎片收好,指腹殘留著冰涼的觸感,“周晨的戰術素養足夠應付外圍衝突,肖煥破解安保係統的速度比數據庫還快,陳曦的偽裝術連我都吃過虧......”他忽然頓住,喉結滾動了一下,“何況,林陽比誰都清楚,現在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
水塔下方傳來隱約的腳步聲,劍齒虎瞬間繃緊身體,匕首已經握在手中。洛羽按住他的手腕,墨鏡後的目光示意他看向西側——三個穿黑色製服的人影正沿著圍牆巡邏,手電筒的光柱在雜草叢裡晃來晃去。
“是‘清道夫’小隊的人。”洛羽的聲音壓得極低,“主教那家夥派來監視我們的,彆暴露了,自然點。”他拉著劍齒虎縮回鐵架陰影裡,看著那三人經過水塔時特意抬頭張望,領頭者耳後露出的蛇形紋身在月光下格外刺眼——那是洛氏集團的私人武裝標誌。
等腳步聲遠去,劍齒虎才低聲問:“洛家的人?”
“我那位好族叔,果然不放心我。”洛羽的指尖在欄杆上掐出淺淺的凹痕,“當年他簽批‘血月計劃’時,就沒安好心。”他想起安平師大那些被寄生的學生,想起秦雨妹妹林媛被能量絲線纏繞時,指尖摳進磚縫裡留下的血痕——那孩子當時死死咬著嘴唇,直到血腥味漫進喉嚨也沒發出一聲哭喊。
洛羽的指節猛地捏緊,鐵欄杆被攥出幾道淺痕,風衣口袋裡那枚青銅鏡碎片硌著掌心,像極了當年從林媛後頸摘下寄生體時,那東西冰涼滑膩的觸感。
劍齒虎將通訊器調成靜默模式:“需要處理掉嗎?”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三秒鐘就能讓他們永遠閉嘴。”
“不用。”洛羽望著林陽等人消失的方向,樹林深處隱約閃過三短一長的手電光——那是安全抵達集合點的信號,“林陽剛才故意留下的熱能標記,足夠讓這些‘清道夫’忙一陣子了。”
劍齒虎瞥到他驟然繃緊的下頜線,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認得那種眼神,是每次提到‘血月計劃’幸存者時,洛羽總會露出的神情——像揣著塊燒紅的烙鐵,既怕燙著彆人,又舍不得丟開。
他忽然笑了,笑聲被風吹得很散:“你看,我說過他很警覺。”
劍齒虎重新舉起望遠鏡,鏡頭裡能看到幾個模糊的黑影正沿著排水管道移動,動作敏捷得像夜行的豹:“他們要去哪?”
“去他們該去的地方。”洛羽轉身走向水塔的鐵梯,風衣掃過鐵鏽簌簌落下,“我們也該回去了,今晚主教要在地下五層進行鏡陣調試,不能遲到。”
爬下鐵梯時,他的靴底踩到一塊鬆動的磚,磚塊滾落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洛羽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配槍,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七年前剛加入404時,林陽教他的第一堂課:“永遠彆讓對手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麼,就像貓捉老鼠時,總要先晃悠著尾巴。”
當時自己還嗤之以鼻,說刑警就該直來直去。現在想想,他們都成了擅長偽裝的獵手,隻是追逐的目標早已不同。
劍齒虎跟在他身後,忽然開口:“你好像很在意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