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溝礦區的霧比想象中更濃，銅手電的光柱穿透霧氣時，會散成一片朦朧的光暈，照得腳下的碎石路忽明忽暗。周晨走在最前麵，靴底碾過碎石的聲音在空曠的礦道裡回響，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滴答”聲——是礦洞頂部的滲水，落在積著灰塵的舊礦車上，聲音格外清晰。
“這礦道也太規整了，不像是廢棄幾十年的樣子。”洛羽跟在後麵，用銅手電照了照兩側的岩壁，上麵還留著鐵鍬開鑿的痕跡，邊緣很新，像是近幾年有人清理過，“你們看這岩壁，連青苔都少，倒像是有人定期來維護。”
鄒曉婷湊近岩壁摸了摸，指尖沾了點細灰：“不是維護，是怨氣。”她轉頭看向眾人，聲音壓得很低，“之前查資料時看到過，怨氣重的地方，苔蘚這類陰生植物反而長不起來，因為陰氣會把生機壓下去。”
秦雨下意識往周晨身邊靠了靠，銅手電的光掃過前方的岔路——礦道在這裡分成了三條，每條岔路入口都堆著半人高的碎石，像是有人刻意擋過，又被挪開了大半。“陳硯的地圖上隻標了主洞的方向，沒說有岔路啊。”她翻出地圖湊到光暈下，手指劃過紅線末端的“主洞”二字，“難道是我們走偏了？”
林陽從背包裡掏出李俊成給的銅羅盤，盤麵裡的指針原本平穩地指著正前方，此刻卻微微晃動起來，指針邊緣泛著一層極淡的灰霧。“沒走偏，是霧裡的瘴氣影響了方向。”他用指腹擦了擦羅盤盤麵，灰霧散了些，指針重新穩定下來，指向中間那條岔路，“李老板說這羅盤能抗瘴氣，果然沒騙我們。”
周晨盯著中間岔路的碎石堆，忽然注意到碎石縫裡夾著一根深藍色的布條，材質和陳硯穿的夾克一模一樣。他彎腰撿起布條，指尖觸到布料時，突然感到一陣熟悉的冷意——和之前在往生村槐樹下感受到的怨氣很像，隻是更淡，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住了。
“是陳硯留下的。”周晨把布條遞給林陽，“他應該走的就是這條岔路，而且沒走多久。”
羅飛已經率先往中間岔路走了兩步，腳剛落地，就聽到“哢嗒”一聲輕響，像是踩碎了什麼東西。他彎腰撿起，是一塊碎瓷片，上麵畫著半朵纏枝蓮——和李俊成銅煙壺上的花紋一模一樣。“這瓷片……不會是李老板的吧？”
周晨接過瓷片，借著光仔細看了看，瓷片邊緣還沾著濕泥，泥裡混著點硫磺粉：“不是現在的，是舊的。”他想起檔案裡1985年的火災現場照片，斷壁殘垣裡就有類似的瓷片，“應該是往生村村民帶來的，他們當年遷往東溝時，肯定帶了不少家當。”
眾人沿著中間岔路往裡走，礦道漸漸變寬，頭頂的滲水聲也越來越響。走了大概二十分鐘，前方突然出現一道石門，石門上刻著一個模糊的符號——正是周晨在地圖上看到的“守”字，符號邊緣還殘留著紅色的痕跡，像是用朱砂塗過，隻是年久褪色，隻剩下淡淡的紅印。
“這就是主洞的入口了。”林陽用銅手電照了照石門縫隙，裡麵黑沉沉的，隱約能看到裡麵的空間很大，“肖煥，你和洛羽去兩邊看看，有沒有機關；周晨，你跟我試試能不能推開石門。”
肖煥和洛羽剛往兩側走了幾步，就聽到石門後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有東西倒了。秦雨嚇得攥緊了周晨的胳膊，周晨卻突然握緊了銅手電——他掌心傳來一陣微弱的熱意，比之前在槐樹下時更明顯，雖然沒有藍光，但那種熟悉的靈能感應，好像回來了一點。
“彆慌，是風。”周晨安撫地拍了拍秦雨的手，目光卻盯著石門縫隙，“裡麵有通風的地方，說明主洞不是封閉的，村民可能就在裡麵。”
林陽已經開始推石門，石門很重，兩人合力推了半天，才推開一道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周晨率先擠進去，銅手電的光瞬間掃過主洞——這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地麵鋪著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擺著十幾隻木箱，箱子上都貼著“往生村”的標簽，和他在舊倉庫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些箱子……”鄒曉婷走到一隻木箱前，輕輕推開蓋子，裡麵裝的全是舊衣服，有小孩的棉襖，還有老人的布鞋，衣服上還帶著淡淡的樟腦味，像是有人定期晾曬過，“有人一直在照顧這些東西，應該是陳硯。”
洛羽走到主洞深處，那裡有一塊半人高的青石板，石板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字。他用銅手電照過去，字跡已經模糊，但能看清開頭的幾個字：“槐神祭，以守為則，忌鐵器，慎怨氣……”
“這就是鎮邪石！”周晨快步走過去，青石板上的字和檔案裡提到的“槐神祭”完全對應，石板中間還嵌著一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也刻著“守”字，石頭表麵很光滑，像是被人反複觸摸過，“陳守義當年放火燒村，就是為了把怨氣引到這裡，用這塊石頭鎮住。”
他伸手想去摸那塊黑石，指尖剛要碰到，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冷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強烈。主洞頂部的滲水突然變急，“滴答”聲密集得像是下雨，石板上的字跡好像也變得清晰起來，最後幾行字映入眼簾：“八月十六，怨氣醒，需以守護者之血，固鎮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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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護者之血？”秦雨湊過來看，聲音發顫，“陳硯是守護者後裔，難道……”
周晨的掌心突然熱得發燙，他猛地收回手，低頭一看——掌心竟泛起了一絲極淡的藍光，雖然隻有米粒大小，卻真實存在。他心裡一動，想起之前在往生村槐樹下，還有剛才在岔路撿到布條時的冷意，原來不是怨氣在排斥他，而是在喚醒他的靈能。
“晨哥，你的手！”秦雨最先看到那絲藍光，聲音裡滿是驚喜，“你的能力……好像回來了！”
眾人都圍了過來，林陽看著周晨掌心的藍光，眼底也露出笑意：“看來這趟沒白來，不僅查案子，還幫你順道解了心結。”
周晨握緊拳頭，藍光又淡了點，但掌心的熱意還在。他知道自己的能力還沒完全恢複，但至少有了希望——之前總覺得是自己沒用，才讓隊友受傷，現在他終於明白，不是能力沒了，而是他一直沒敢麵對那些怨氣，沒敢再嘗試喚醒靈能。
就在這時，主洞外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撞在了石門上。羅飛立刻舉起銅手電照過去：“誰在外麵？”
外麵沒有回應，隻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肖煥快步走到石門邊，往外看了看，霧更濃了，礦道裡空蕩蕩的，隻有剛才那人留下的腳印，腳印旁邊還散落著幾片槐樹葉——和望溪旅館院子裡的槐樹葉一模一樣。
“是跟來的人。”周晨走到肖煥身邊，目光盯著那些腳印，腳印比普通人的小，鞋底沾著的泥裡，也有硫磺粉，“他們應該是衝著鎮邪石來的，想在八月十六槐神醒的時候，取走怨氣。”
林陽走到鎮邪石前，摸了摸那塊黑石：“陳硯肯定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所以才引導我們來這裡——他一個人守不住鎮邪石，需要我們幫忙。”
洛羽突然指著一隻木箱，聲音有點激動：“你們看這個！”箱子裡除了舊衣服，還有一本泛黃的日記，封麵上寫著“陳守義”三個字，“是陳硯父親的日記！”
周晨接過日記，小心翼翼地翻開。日記裡記的都是1985年遷往東溝後的事，前麵大多是日常，比如“今日曬了糧食”“村民們都安好”，直到最後幾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他們來了，要找鎮邪石下的怨氣，我得把村民藏到更深的洞去……硯兒還小，以後守護的責任，就交給你了……記住，忌鐵器，慎槐神，若遇能引靈能者，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