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的藍光散去時,肖煥是腳跟著地的。他下意識往後撤了半步,槐木弓的握柄在掌心嵌出淺痕——這是古觀訓練裡練出的本能,無論落地環境多亂,先穩住重心,再看四周。
眼前是青羽市老城區的街道,路燈紅得發暗,正按“閃三下,停一秒”的規律跳動,把地麵的影子切得支離破碎。左手邊的招牌反著寫,“鋪理修”三個黑字歪歪扭扭,玻璃門裡堆著半舊的扳手和輪胎,都蒙著一層洗不掉的灰;右手邊是斷了半截的圍牆,牆頭上的鐵絲網鏽成褐色,裡麵露出廢棄居民樓的窗欞,有的掛著破窗簾,有的空著,像黑洞洞的眼。
空氣裡除了寒意,還飄著淡淡的鐵鏽味。肖煥深吸一口氣,指尖在槐木弓的弓弦上輕輕劃了一下——弓弦沒動,卻隱隱透出一絲綠光,這是弓身對異常能量的反應,比古觀的混合空間強了至少三倍。
他剛要往前走,就聽到不遠處傳來悶響,像是拳頭砸在肉上的聲音。
循聲過去,轉過圍牆拐角,肖煥停住了腳步。
巷口的空地上,四個穿深藍色工裝的人正圍著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打。工裝褲的褲腳沾著泥,拳頭揮得又快又狠,每一下都落在白襯衫男人的後背和胳膊上。白襯衫男人蜷縮在地上,懷裡緊緊抱著個黑色的筆記本,頭埋在臂彎裡,偶爾發出一聲悶哼,卻沒反抗,也沒逃跑,像是認命了似的。
肖煥的手立刻搭在箭囊上——他帶的不是硫磺箭,是槐木弓專用的“靈木箭”,箭杆是古槐木心做的,箭頭裹著一層銀粉,對殘影人這類能量體有克製作用。可他沒立刻射,因為他發現了不對勁。
第一個不對勁:工裝人們的動作太機械了。揮拳、收回、再揮拳,連幅度都一模一樣,像是設定好的程序。其中一個工裝人的袖口破了個洞,露出裡麵的皮膚,是青灰色的,沒有血色——是殘影人。
第二個不對勁:白襯衫男人的傷口。肖煥看得清楚,有個工裝人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白襯衫的布料立刻裂開,滲出血跡。可沒過十秒,那道傷口突然消失了,裂開的布料也恢複了原樣,連地上的血跡都不見了。緊接著,四個工裝人像是被按下了重置鍵,後退兩步,重新擺出圍毆的姿勢,而白襯衫男人也回到了最初蜷縮的位置,懷裡的筆記本還是緊緊抱著,仿佛剛才的毆打從未發生過。
“時間循環。”肖煥心裡立刻有了判斷。神棍說過,青羽市的異常裡,“時間錯位”比空間錯位更危險——空間錯位隻是景象疊合,時間循環卻會把人困在同一個片段裡,重複經曆痛苦,直到被循環吞噬。
他往後退了兩步,躲到圍牆後麵,開始數時間。
第一次循環:從工裝人開始圍毆,到傷口消失、一切重置,一共十二秒。
第二次循環:還是十二秒。白襯衫男人在被打第五秒時,突然抬起頭,朝著“鋪理修”的方向喊了一聲“文件在抽屜裡!”,聲音嘶啞,卻很清晰。可話音剛落,他的頭又埋了下去,下一秒,傷口消失,循環重啟。
第三次循環:肖煥盯著白襯衫男人懷裡的筆記本。在循環重置的瞬間,筆記本的封麵會閃過一絲微弱的藍光,快得像錯覺。而巷口那盞紅燈,在重置時會多閃一下——原本是“閃三停一”,重置時是“閃四停一”。
他還注意到一個細節:四個工裝人每次圍毆,都刻意避開白襯衫男人的胸口,也就是筆記本所在的位置。像是在害怕什麼,又像是在“保護”那個筆記本不被損壞。
“關鍵在筆記本和‘文件’。”肖煥理清了線索。白襯衫男人喊的“文件在抽屜裡”,應該是指“鋪理修”裡的抽屜;而筆記本會在重置時發光,說明它是循環的“錨點”——隻要錨點不被激活,循環就會一直繼續,也就是“至死方休”。
他悄悄摸到“鋪理修”的玻璃門前,門沒鎖,一推就開了。店裡的貨架倒在地上,工具散落一地,櫃台後麵有個木製的抽屜,上麵貼著一張泛黃的紙條,寫著“維修記錄”——字是正的,和外麵的反字招牌不一樣。
肖煥拉開抽屜,裡麵堆著一疊紙,最上麵的一張寫著“青羽市電力廠維修報告,2014年10月17日”。日期和羅飛在寫字樓裡看到的日曆日期一樣,都是十年前。他快速翻了翻,最後一頁夾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五個穿工裝的人,站在電力廠門口,其中四個就是巷口圍毆的工裝人,還有一個……是穿白襯衫的男人,手裡拿著的,正是他現在懷裡的黑色筆記本。
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字:“故障已排除,文件存於抽屜,鑰匙在筆記本內。”
肖煥心裡一沉。原來這不是普通的圍毆,而是十年前的“遺留事件”——這五個原本是同事,可能在處理電力廠故障時出了意外,導致他們的意識被空間褶皺凝固,變成了殘影人,還困在了“解決故障”的循環裡。工裝人們不是在打人,是在“逼”白襯衫男人拿出鑰匙,打開文件;而白襯衫男人可能因為恐懼或混亂,一直沒想起鑰匙的位置,所以循環才會一直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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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維修報告和照片揣進懷裡,剛要出門,就聽到巷口傳來一聲慘叫——這次的循環不一樣了。
肖煥衝出去,看到白襯衫男人的筆記本掉在了地上,封麵裂開了一道縫,藍光消失了。而四個工裝人的動作不再機械,變得凶狠起來,其中一個手裡多了根鐵棍,正朝著白襯衫男人的頭砸下去。
“不好,錨點壞了!”肖煥立刻抽出一支靈木箭,搭在槐木弓上。弓弦的綠光瞬間變亮,他對準拿鐵棍的工裝人,猛地鬆開手。
靈木箭帶著綠光射出去,正好命中工裝人的肩膀。工裝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身體開始冒煙,青灰色的皮膚慢慢變得透明。其他三個工裝人見狀,立刻轉向肖煥,拳頭揮得更快了。
肖煥往後退,同時又抽出一支靈木箭。他沒射,而是舉起槐木弓,對著工裝人們揮了一下——弓弦的綠光形成一道屏障,擋住了他們的拳頭。工裝人們的手碰到綠光,立刻像被燙傷似的縮回去,皮膚上冒出白煙。
趁著這個間隙,肖煥衝到白襯衫男人身邊,把他扶起來:“鑰匙在筆記本裡!快拿出來!”
白襯衫男人愣了一下,眼神裡閃過一絲清明,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他爬過去,撿起地上的筆記本,顫抖著翻開——封麵夾層裡果然有一把小小的銅鑰匙,鏽跡斑斑。
這時,那三個工裝人又衝了過來。肖煥再次搭箭,射向離得最近的一個,同時對白光襯衫男人喊:“去修鋪的抽屜!把文件拿出來!”
白襯衫男人點點頭,抱著筆記本衝向“鋪理修”。肖煥則繼續對付剩下的兩個工裝人。靈木箭一支接一支射出去,弓弦的綠光越來越亮,巷口的紅燈也開始不規則地閃爍,像是在呼應弓身的能量。
當最後一個工裝人被靈木箭射中,化作青煙消散時,白襯衫男人拿著維修報告和銅鑰匙跑了出來。他把報告和鑰匙放在地上,又把筆記本攤開,放在旁邊。
三樣東西碰到一起的瞬間,突然發出一道刺眼的白光。白光過後,地上的維修報告和照片開始變得透明,白襯衫男人的身體也慢慢變淡,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他看著肖煥,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徹底消散在空氣裡。
巷口的紅燈恢複了“閃三停一”的規律,反字招牌上的“鋪理修”慢慢變成了正字“修理鋪”,玻璃門裡的工具也自動歸位,擺回了貨架上。
肖煥鬆了口氣,收起槐木弓。他摸出對講機,還是沒信號,但懷裡的維修報告突然化作一道光,鑽進了他的箭囊——箭囊上出現了一行淡綠色的字:“第一階段完成,原地待命,等待下一指令。”
他靠在圍牆上,看向青羽市的市中心方向。灰紫色的天空下,老百貨大樓的異常還在,遠處的街道上偶爾能看到殘影人的身影,但至少這條巷口的異常解決了。
肖煥想起神棍說的“十個探員九個沒出來”,現在他終於明白,青羽市的危險不止是異常本身,還有異常背後那些被困的靈魂。剛才的白襯衫男人和工裝人們,曾經也是活生生的人,卻因為空間褶皺,困在十年前的痛苦裡,重複著至死方休的循環。
他握緊了槐木弓,心裡更堅定了——不管接下來遇到什麼異常,他都要把這些被困的靈魂從循環裡救出來。
突然,箭囊上的淡綠色字閃了一下,指向了東邊的方向。肖煥抬頭看去,那邊是青羽市的殯儀館,周晨的任務地點。他心裡隱隱有些擔心,殯儀館的異常,恐怕比這條巷口的時間循環更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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