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映出的臉,陌生得讓她指尖發顫。
黛眉細長如煙柳,眼尾天然上挑,帶著三分慵懶七分春意。
紅唇豐潤得如同滴露薔薇,飽滿得微微嘟起。
清婉這張皮相,確實當得起媚骨天成四字。
羅裙是水粉綢,衣襟開得略低,露出一小片膩滑如脂的白皙。
胸脯鼓脹沉甸,幾乎要將束帶撐斷。
纖細的腰肢不堪一握,偏又連接著圓潤飽滿的臀線。每一個細微動作,都牽動出驚心動魄的曲線。
陌生的身體,陌生的香氣,陌生的目光——此刻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正是鏡中那雙含情帶媚的眼。
清婉對著鏡子嘗試勾起嘴角。
鏡中人兒隨之展顏,刹那間眼波流轉,仿佛要融化寒冰,連她自己都不由得心尖一麻。
“嗬…”一聲帶著自嘲的短促低笑擠出喉嚨,清婉抬手,想理一理鬢角微亂的發絲。
手指卻顯得笨拙,竟將一支嵌珠玉簪勾落。
烏瀑般的長發霎時潑散肩頭,平添幾分淩亂誘惑。
她僵住。
這是自己?那個名為沐雲的雜役?一絲窘迫的燥熱爬上耳根,臉頰隱隱發燙。
這香粉味濃得嗆人,這身段累贅得……行動不便!
強壓著甩開這身皮囊的衝動。
她彎腰拾起玉簪,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
外門大比迫在眉睫,林雪身份太過薄弱,清婉這練氣十二層巔峰的妖嬈地級命偶,是目前自己最適合的。
哪怕這香粉味讓人窒息,這身段讓她渾身不自在。
深吸一口氣,玫瑰甜膩充斥肺腑。
清婉眼神陡然沉靜下來,如同寒潭投入石子後複歸的深斂。
她重新挽發,動作依舊不算純熟,卻帶著一股強迫性的穩定。那媚色依舊,深處卻沁出金屬的冷光。
吱呀——推開窄小居室的門。
門外陽光熾烈,帶著外門營地特有的塵土與汗味,瞬間衝淡了她滿身的濃香。
剛走到通往演武場的青石路上,幾道目光便如同鉤子般甩了過來。
有赤裸的好奇,有隱晦的打量,更多的,是黏膩的、帶著明顯情欲的視線,順著她起伏的曲線上下攀爬。
“清婉師妹?今日氣色真好!這身打扮……嘖嘖,真是為外門大比添彩啊!”
一個穿著錦袍、手搖折扇的公子哥模樣弟子攔在路中,笑得意味深長,眼神直往那抹粉白衣襟裡鑽。
清婉腳步未停,隻在與之擦肩時,眼波懶懶一掠,唇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媚態橫生卻又疏離得毫無溫度的弧度:“張師兄過譽了。奴家隻是怕輸得太難看,給自己添點膽氣罷了。”
嗓音刻意壓得綿軟勾人,話語內容卻綿裡藏針。
媚眼如絲,瞬間消解了對方大半輕慢,又刺了他一下。
那折扇公子臉上笑容一滯,還未想出反擊之詞,清婉已蓮步輕移,衣袂帶風間,帶著不容靠近的玫瑰香氣走遠了,隻留給他一個搖曳生姿卻捉摸不定的背影。
一路上,類似的試探碰壁不止一次。
有人想套近乎攀談,清婉便以柔克剛,媚語周旋,話題總在不經意間滑開。
即使遇見此前清婉可能認識的人,她也隨意糊弄過去。
她如同一朵行走的毒罌粟,美麗,妖嬈,香氣惑人,周身卻遍布無形的尖刺。
趨之若鶩者有之,但心懷不軌者近前便會被那尖銳刺痛。
看來自己,還是挺適合扮演的。
隻希望不要再遇見清婉的熟人才好,自己可沒有原身清婉的記憶。
遠處高台人影已漸漸聚集。
清婉混在外門弟子人流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強烈、帶著複雜情緒的貪婪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穿透喧鬨的人群,精準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來自外門執事長老席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