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仙子看著天煞那絕望而卑微的跪求,澄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她並未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抬起小手,對著四周隨意一揮。
一道無形的、柔和卻無比堅韌的屏障瞬間升起,將她們幾人所在的這片區域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外麵的人再也看不到裡麵的情形,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他們從未存在過。
做完這一切,瑤池才將目光重新投向氣息微弱如絲、躺在斷牆上的妍吉,聲音空靈而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權威:
“並非我不願救她。”
她輕聲道,目光掃過瞬間屏住呼吸的天煞四人,“而是她體內的混元本源已在強行衝擊禁虛和最後戰鬥中徹底燃燒耗儘,經脈寸寸斷裂,早已化為血水,與肉身幾近融合……再無修複可能。”
她的話語如同冰冷的判決,砸在天煞幾人心頭,讓他們瞬間麵色慘白。
“我瑤池雖略通醫術,但麵對此等徹底崩壞之軀,能勉強以靈力吊住她最後一口氣不散,已是極限。”
說著,她指尖縈繞起一縷精純無比、蘊含著勃勃生機的乳白色靈力,輕輕點向妍吉眉心,那靈力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注入其體內,暫時維係著那一點微弱的生機。
在這股精純力量的滋養下,妍吉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渙散而虛弱,卻依舊努力聚焦,看清了圍在身邊的幾人。
“妍兒!”天煞四人幾乎同時撲到近前,個個眼眶通紅,曾眠更是虎目含淚,死死咬著牙才沒哭出聲。
妍吉的視線艱難地移動,依次看過天煞、冰鬼、魂媛、曾眠,蒼白的嘴唇微微翕動,發出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天煞伯伯……冰鬼爺爺……魂媛奶奶……曾眠叔……”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站在稍遠處的瑤池仙子身上,停頓了一下,似乎透過那嬌小的少女身軀看到了彆的什麼,極其微弱地喚了一聲:“……還有,景甜姐。”
她微微喘息著,仿佛每說一個字都耗儘了力氣,卻依舊努力擠出一點安慰的笑容:“你們……不必再為我白費力氣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感謝你們……這二十年來的養育之恩……和……毫無保留的疼愛……妍兒怕是……再沒有機會……償還了……”
“不!不要這麼說!”
曾眠情緒最為激動,聲音帶著哭腔,猛地搖頭,“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妍兒,你忘了?曾叔還等著帶你去吃飄渺城最好吃的靈麥煎餅!”
說著,他著急道:“有瑤池仙子在這裡,她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彆放棄……”
他猛地轉向瑤池,再次重重磕頭,額頭瞬間一片青紫:“瑤池仙子!求求您!隻要您能救妍兒,我曾眠這條命,您隨時可以拿去,求您發發慈悲。”
天煞、冰鬼、魂媛也同時再次跪伏下去,聲音嘶啞卻堅定:“求仙子救救妍兒,我等願付出一切,隻求救她一命!”
瑤池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她雖然有些疑惑為何彌留之際的妍吉會精準地看向自己並稱呼“景甜姐”,但這份沉重而真摯的情感,讓她終究無法完全硬起心腸。
“罷了。”她空靈的聲音響起,“我確實……還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但能否成功,並非由我決定,最終……要看她自己的選擇和造化。”
說完,她不再理會天煞等人驚喜又忐忑的目光,伸出纖細的食指,再次輕輕點向妍吉的眉心。
這一次,她的指尖縈繞的不再是生機靈力,而是一縷奇異的神魂波動。
下一刻,瑤池的意識仿佛穿越了一層薄膜,進入了一片奇異的空間,這裡是妍吉的識海。
原本應明亮廣闊的識海,此刻卻黯淡無光,布滿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塌。
在這片破碎識海的中央,一個虛幻的、呈現出少年模樣的魂體,正蜷縮在黑暗中,瑟瑟發抖,那是妍吉最本源的真靈形態。
瑤池的身影在這片識海中凝聚,她輕輕一揮手,柔和的光芒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帶來了些許溫暖。
那少年魂體感受到光芒,顫抖著抬起頭,看到瑤池,虛幻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和虛弱:“多謝……仙子。”
瑤池虛托住他,防止其魂體消散,直接開口道:“我有一法,或可為你重塑身軀,延續性命。但代價是,你將徹底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意識與記憶雖仍是你自己,但世間再無‘妍吉’。此法並無其他副作用。你……可願意?”
妍吉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虛幻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識海,看到外界那些為他跪地哀求、悲痛欲絕的親人。
他輕聲問道:“代價……僅此而已嗎?您……需要付出什麼?或者說,您……想得到什麼?”
他出乎意料地冷靜。
瑤池微微挑眉,倒是沒想到他如此通透。
便也不隱瞞,淡淡道:“你的這具‘妍吉’之軀,即便崩壞,其殘留的混元本源和化神道基,對我亦有價值。我將取走它,成為我另一個可用的‘身份’。我與你等本無深交,此次出手已擔風險,自然要收取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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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對方會猶豫或不舍。
然而,那少年魂體卻緩緩搖了搖頭。
瑤池以為他拒絕了。
卻聽他說道:“若您……不嫌棄這具殘軀,便拿去吧。若能以‘妍吉’的身份繼續存在,偶爾……代我看看他們,也好。”
他的聲音帶著無儘的眷戀與釋然:“請您……幫我跟天煞伯伯他們說一聲……謝謝。謝謝他們給了我二十年……雖短暫,卻無比溫暖的光陰。”
“若是……若是來年春暖花開,有蝴蝶翩然飛入亂鬼窟……那或許……就是我回來看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