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
“晚輩此前於‘問虛’關中，闡述由化神入禁虛之‘入凡’法，僅得乙等下之評。晚輩愚鈍，苦思不得其解。不知前輩可否明示，何為真正圓滿的‘入凡’之道？又該如何踏出這關鍵一步？”
問出這個問題後，夢瑤心中有些忐忑。
這問題涉及具體修行路徑，不知是否會顯得太過功利或淺薄。
長雲上仙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似乎早已料到她會問此，不由輕笑搖頭：“你所言，理念大體不差，中庸平和，確實是最穩妥的堂皇正道。但，也僅止於‘理念’罷了。你可知其真正精髓所在？”
他目光變得深邃，聲音帶著一種直指本心的力量：“所謂‘入凡’，並非你所以為的隱於市井、體悟百態那般簡單。那隻是‘觀凡’，而非‘入凡’。”
“真正的‘入凡’，需斬卻一身修為，封閉前世記憶，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投入輪回，以最純淨的凡胎俗骨，重活一世。從呱呱墜地開始，經曆生老病死、愛彆離、怨憎會、求不得……完整體驗一個凡人從出生到死亡的全過程。唯有如此，方能於極致的情欲糾纏、紅塵迷障中，真正洗練道心，窺見虛妄背後的真實，明悟‘我’為何物。由至繁入至簡，由情欲入真空，最終於生死寂滅的一刹那，照見真如，虛神自生，破開胎迷，覺醒歸來。”
“此過程，凶險萬分。九成九的修士，都會徹底沉淪於紅塵，忘卻本來，最終真靈蒙塵，淪為真正的凡人，曆經生老病死，再無緣仙道。但若能成功破妄歸來，其根基之紮實，心性之圓融，對後續修行有著無可估量的裨益。這才是能得‘甲等’評價的、真正圓滿的‘入凡’破境法。”
夢瑤聽得心神劇震，如同醍醐灌頂。
原來如此！
竟是需要投入輪回，重活一世？！這其中的風險，簡直大到無法想象，難怪鮮有人嘗試，也難怪她的“觀凡”之法隻能得乙等下。
同時，一個驚人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她的腦海。
投入輪回，重活一世，忘卻前塵……
那靈綰？！
她二十多歲的骨齡，凡人之軀，天真爛漫的性子，與落魄仙極其相似的容顏……
難道……她真的是上綰仙子以某種方式“入凡”所化？！
因為某種原因未能“覺醒”？！
這個猜測讓她後背瞬間冒出一層細汗。
她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對著長雲上仙深深一揖，語氣充滿了真誠的感激：“前輩一席話，勝過晚輩百年苦思，晚輩受教了！多謝前輩！”
長雲上仙坦然受了她的禮，微笑著點了點頭：“大道至簡，知易行難。去吧。”
雲氣翻湧，空間變換。
下一刻，夢瑤發現自己已回到了長雲殿外。
幾乎是同時，身旁雲光閃爍，兮雲和凜風渡的身影也顯現出來。
三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恍惚與收獲的喜悅，但更多的細節，卻默契地沒有互相詢問。
隻見兮雲俏臉緋紅，眉眼間洋溢著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激動，雙手捧在心口，似乎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答案，整個人都快要飄起來一般。
而一旁的凜風渡，雖然依舊麵色冷峻，但那雙銳利的眼眸中，卻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灼熱光芒，那是找到了明確道路的期待與堅定，仿佛手中之劍已找到了要劈斬的方向。
顯然，他們都從長雲上仙那裡得到了對自己而言至關重要的指點。
長雲上仙的身影在主殿門口緩緩浮現，他目光掃過三人，含笑點頭：“提問已畢，爾等皆各有所得，甚好。緣聚緣散，便至此為止。爾等可自行離去了。”
夢瑤與兮雲聞言，齊齊躬身行禮：“多謝仙尊指點，晚輩告辭。”
說罷，兩人便欲轉身離去。
然而，凜風渡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待夢瑤與兮雲走出數步後，他猛然上前一步，對著殿門前的長雲上仙，推金山倒玉柱般，單膝跪地，抱拳垂首，聲音鏗鏘有力，帶著無比的決絕與虔誠：
“弟子凜風渡，愚鈍之資，懇請仙尊收歸門下！弟子願追隨師尊，潛心修劍，恪守星位，絕無二心！”
夢瑤與兮雲聽到身後的動靜，不由停下腳步，訝然回望。
隻見長雲上仙看著跪倒在地的凜風渡，臉上並無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輕輕頷首，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絲鄭重：
“善。汝之誠心，吾已知曉。既如此，便允了你。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長雲座下，親傳弟子。”
“至於能不能成為七仙傳人，等日後你修為精進，見了其他幾位七仙再說。”
“弟子凜風渡，拜見師尊！”凜風渡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
夢瑤與兮雲相視一眼，眼中都流露出驚訝與了然之色。
原來，他選擇留下，是為了拜師。
不過仔細想來，一位純粹的劍修，能拜入以劍證道的長雲上仙門下，確實是夢寐以求的無上機緣。
兩人不再停留，轉身化作兩道流光，離開了這片雲海仙山。
途中，夢瑤思索，看來長雲上仙也覺得自己是瑤池仙子的傳人，眼下，自己這算是得到了他的認可了。
看來七仙，也沒那麼高高在上生人勿近嘛。
隻是一旁的兮雲，臉上藏不住的興奮，夢瑤都有些好奇她到底問了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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