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撕裂天幕的刹那,廢丹峰頂的時間被粗暴地凝固。
雲璃指尖跳躍的那道雷霆,已非單純的法力凝聚,它扭曲如活物,裹挾著湮滅萬物的暴戾氣息,發出刺穿耳膜的尖嘯,直撲林墨麵門!空氣被電離出刺鼻的焦糊味,下方靈田中,百貓倉促結成的迷蹤尾陣在這金丹修士的煌煌天威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蛛網,瞬間分崩離析。卷尾貓們慘叫著從竹軌上跌落,竹筒碎裂,清冽山泉潑灑一地,與塵土混成泥濘。阿玳尾巴上卷著的沉重丹爐“哐當”一聲砸落在地,爐口噴湧而出的翡翠色霧氣,被那毀滅性的雷光邊緣掃過,如同沸湯潑雪,頃刻間蒸發消散,隻留下一股奇異的焦香。
趙管事肥胖的臉上,那抹計謀得逞的獰笑剛剛浮起,嘴角的弧度尚未完全展開,便如同被冰封般驟然僵死——
“咻!”
一道極致的黑影,如同從青銅巨門深邃的陰影中剝離出來,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極限,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像。墨玄冰藍色的豎瞳在刺目雷光映照下收縮成兩道冰冷的細線,小小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全然不符的決絕,不閃不避,悍然撞向那毀天滅地的雷霆!
“轟——隆!!!”
震耳欲聾的爆鳴仿佛要將整座廢丹峰掀翻!肉眼可見的衝擊波呈環狀炸開,卷起碎石、泥土、斷裂的貓薄荷枝葉,如同風暴般橫掃而過。靈田中匍匐的貓群被吹得翻滾哀鳴。預想中林墨血肉橫飛、魂飛魄散的場景並未出現。那道足以將一座小山頭夷為平地的恐怖雷光,竟在觸及黑貓身軀的瞬間,如同百川歸海,被一股無形的、強大的吸力瘋狂吞噬!墨玄小小的身體仿佛化作了無底深淵,貪婪地吮吸著這毀滅性的能量。
雷光斂儘,塵埃稍定。墨玄四爪落地時,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踉蹌了一下,渾身上下原本油光水滑的黑色毛發根根倒豎,如同炸開的刺蝟,每一根毛發尖端都跳躍著細碎的幽藍色電火花,發出“劈啪劈啪”的細微爆響。它甩了甩有些眩暈的腦袋,喉嚨裡不受控製地發出一聲短促的:“嗝~”這爆嗝帶著奇特的、仿佛高壓電流竄過的顫音,在死寂的山巔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荒誕。
時間仿佛停滯了一息。
雲璃按在腰間冰晶飛劍劍柄上的手指,猛然收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她身後兩名身著仙盟製式銀紋法袍的護衛,瞳孔劇震,其中那年輕些的修士更是失聲驚呼,聲音裡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雷…雷光被…被它吃了?!”
“噬雷玄獸…”雲璃清冷得不帶一絲煙火氣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明顯的波動,如同萬年冰湖被投入了一塊巨石。她腳下的冰晶飛劍感受到主人心緒的激蕩,發出一陣低沉的、如同寒冰摩擦的嗡鳴震顫。她那雙能洞穿虛妄的眸子死死鎖定在墨玄身上,銳利如實質的目光仿佛要將這小小的黑色軀體徹底剖開,聲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探究與凝重,“上古大劫之時,便已從《萬界靈獸譜》上除名、確認絕跡的洪荒異種…竟存於世?”她的目光倏地轉向林墨,冰寒刺骨,帶著穿透靈魂的審視,“此等凶獸,怎會認你為主?你,究竟是何人?”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向林墨。
林墨隻覺得喉嚨發乾,胸腔內氣血翻騰如沸,方才那雷霆雖未直接加身,但僅僅是逸散的威壓和空氣中狂暴的雷靈粒子,就讓他如遭重擊,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痛。他強行壓下翻湧的血氣,目光快速掃過一片狼藉的靈田:那些卷尾貓掙紮著從泥水中爬起,鋼爪貓們伏低身體,對著天空發出威脅的低吼,鐵爪更是擋在幾隻瑟瑟發抖的幼貓身前,金色的豎瞳死死盯著雲璃,獠牙畢露。最終,他的視線落回墨玄身上。小家夥正低頭,伸出粉嫩的舌頭,小心翼翼地舔舐著前爪上一小塊被雷電灼得焦黑的皮毛,每舔一下,那處就爆出幾星更加耀眼的藍色電火花,惹得旁邊高度戒備的鐵爪喉嚨裡發出更加低沉的“嗚嗚”聲,警惕地盯著它冒煙的爪子。
不能退!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賭上一切!
林墨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腳下半塊青石“哢嚓”一聲被靴跟碾得粉碎!就在雲璃眼神一厲,袖中冰晶飛劍即將再次出鞘,劍勢引而未發的生死毫厘之際,他反手閃電般探入腰間那個用堅韌獸皮縫製的簡陋革囊。當他手掌抽出時,指間已拈著一片葉子。
那並非凡葉。葉片不過兩指寬,脈絡卻呈現出一種奇異的銀白色,在穿透薄霧的晨光映照下,葉肉仿佛由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流轉著溫潤而內斂的光暈。一股難以言喻的、清冽中帶著一絲令人神魂微醺的奇異幽香,瞬間彌漫開來,竟將那殘留的雷火焦糊味都驅散了幾分。
“仙子既知噬雷玄獸之罕有,”林墨的聲音在山巔凜冽的晨風中異常清晰,每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趙管事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的胖臉上,“那…可識得此物?”話音未落,他手腕一抖,那片流轉著翡翠光華的銀紋貓薄荷葉,便打著優雅的旋,淩空飛向雲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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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片輕盈,軌跡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巧妙地避開了雲璃身前無形的護體罡氣,甚至擦著她袖中冰晶飛劍即將噴薄而出的鋒銳劍氣掠過,最終懸停在她麵前尺許。
雲璃秀眉微蹙,幾乎是下意識地並指如剪,精準地將那枚奇異的葉片夾在指間。就在葉片觸及她指尖皮膚的刹那——一股難以形容的沁涼感,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瞬間沿著指尖的經絡蔓延而上,直抵靈台!那股清冽的幽香更是霸道地鑽入她的鼻腔,深入識海。僅僅是一嗅,連日奔波巡察、積鬱在神魂深處的疲憊與緊繃,竟如同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拂去,傳來一絲前所未有的鬆快。她身後,那兩名修為不俗的仙盟護衛,眼神瞬間變得迷離恍惚,年輕修士更是無意識地翕動嘴唇,發出夢囈般的低喃:“是…是母親小院裡…月光草的味道…安神…”年長些的護衛猛地一咬舌尖,強行驅散那令人沉溺的舒適感,眼中卻充滿了震驚。
“《萬獸圖鑒》第七卷,第三百二十一頁有載,”林墨的聲音再次響起,沉穩有力,如同金石交擊,在寂靜的山巔回蕩,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也重重砸在趙管事的心頭,“惑神迷迭香。生於混沌初開之地,汲日月星輝,奪天地造化。其香,能開蒙昧靈智,安撫狂暴神魂,乃上古大能馴養洪荒戰獸、締結血脈契約之不二聖品。”他刻意將“貓薄荷”這個土氣的名字咽回肚裡,昨夜係統光幕在他整理收獲時一閃而過的那行小字【檢測到目標植株蘊含微量惑神迷迭香本源基因片段0.07)】,此刻成了他絕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賭的就是雲璃見多識廣,也賭這0.07的微弱本源,能產生一絲類似的效果!
雲璃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那片奇異的葉片。當葉脈間滲出的一滴晶瑩露珠浸潤她白皙的指腹時,一股更加精純溫和的清涼氣息透體而入。她一直如冰雕般緊繃的肩線,竟微不可察地鬆弛了一絲。她忽然側過頭,目光如兩柄冰錐,刺向癱軟在地的趙管事:“你說他們在此峰盤踞,大肆破壞山體,布置邪陣,意圖不軌?”聲音恢複了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質詢。
“千…千真萬確啊仙子!小的若有半句虛言,天打五雷轟!”趙管事被那目光刺得渾身肥肉一顫,慌忙以頭搶地,沾滿泥汙的肥胖手指顫抖著指向田壟間那些由毛竹巧妙拚接而成的蜿蜒軌道和正在運作的引水渠,“仙子您慧眼如炬!您看那些機關!那溝壑!分明是邪陣的陣基雛形!還有那些妖貓爪上的鐵器,定是布陣的邪器!他們…”
“那是灌溉係統。”林墨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瞬間截斷了趙管事聲嘶力竭的指控。他抬起手,放在唇邊,吹出一串三短一長、極具穿透力的呼哨。
哨音剛落,仿佛早已排練過千百遍。二十隻原本在泥濘中顯得有些狼狽的卷尾貓,如同聽到軍令的士兵,瞬間從地上彈起,甩掉身上的泥水,動作迅捷而精準地躍上那些竹製的軌道。它們蓬鬆靈活的尾巴熟練地一卷,便穩穩勾住特製的竹筒水罐。緊接著,整個“竹製運水車”係統仿佛活了過來,沿著預設的傾斜角度,卷尾貓們借助重力飛速滑行,抵達田壟儘頭時,尾巴靈巧地一甩、一放,清冽的山泉水便精準地注入新開掘的引水渠中。水流順著溝壑汩汩流淌,迅速滋潤著剛播下貓薄荷種子的乾燥土地。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高效而有序,充滿了“貓力”協作的智慧,與趙管事口中的“邪陣”風馬牛不相及。
雲璃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掃過這片充滿生機的“戰場”。她的視線掠過鋼爪貓們爪上那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嶄新玄鐵爪套,在爪套邊緣未乾的血跡上停留了一瞬——那是林墨徹夜不休鍛造時,被飛濺的玄鐵汁液燙傷、又被粗糙的礦石磨破虎口留下的痕跡。最終,她的目光定格在林墨的發間——那對因情緒激動和靈力衝擊而無法完全控製、正微微顫動的、覆蓋著細軟絨毛的貓耳上,冰封般的眸子裡再次浮起審視:“妖化之軀,耳尾顯現,此又作何解釋?”
山風適時地卷過,帶來新墾泥土的腥氣和貓薄荷田裡越發濃鬱的奇異清香。仿佛被這香氣刺激,又或是感受到主人麵臨的巨大壓力,一直守護在林墨身側、死死盯著雲璃的鐵爪,猛地仰起那顆碩大的頭顱,喉嚨深處爆發出一聲穿金裂石般的咆哮:“嗷——吼——!!!”
吼聲未落,異變陡生!
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驟然自鐵爪粗壯的脊骨處迸發!緊接著,如同引發了連鎖反應,它身後那十隻同樣覺醒了微弱庚金劍骨血脈的幼貓,額前竟同時浮現出淡淡的、卻清晰無比的金色劍形紋路!十一道鋒銳無匹的庚金氣息衝天而起,雖顯稚嫩,卻帶著一股源自血脈的古老與不屈,隱隱與雲璃的冰寒劍意形成對峙!
雲璃身後那名經驗豐富的老護衛,此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倒抽一口冷氣,失聲道:“庚金劍氣!如此精純…這…這群貓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