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巨門碎裂的轟鳴尚未徹底消散,翻湧的黑霧如同潰散的墨汁,被萬千貓影撕扯吞噬。空氣中殘留著邪修臨死的慘嚎與屍魔腐肉崩解的惡臭。林墨立於九轉貓薄荷溫潤的光暈中,周身靈氣鼓蕩,築基期的氣息穩固如山。貓群圍攏在他腳邊,毛發沾染血汙與塵土,眼中卻燃燒著新生的銳芒。鐵爪昂首站在最前方,爪尖殘留的金色劍氣刺破尚未散儘的陰霾,發出細微的錚鳴。
廢墟之上,死寂被另一種緊繃取代。
一道狼狽的身影,正手腳並用地在崩塌的亂石間瘋狂逃竄。趙管事!他道袍撕裂,頭發散亂如草,臉上再無半分往日的陰鷙倨傲,隻剩下刻骨的驚惶和難以置信的恐懼。他親眼看著自己重金請來的邪修在貓影洪流中化為烏有,看著那幾乎毀天滅地的屍魔在銀紫光流裡消融殆儘!廢丹峰這群他視若螻蟻、隨意打殺的“廢貓”,竟身負上古血脈,竟能引動如此恐怖的力量!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定是妖法!是那妖草作祟!”他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吼,四肢百骸被恐懼攫緊,逃!必須逃離這個魔窟!隻要逃回主峰,稟告宗主…不,稟告仙盟!這群貓,還有那個貓頭貓尾的林墨,都是禍害!
他慌不擇路,一腳踏空,從一塊傾斜的巨石上滾落,砸進一堆鬆散的碎石裡,灰頭土臉。他掙紮著爬起,卻猛地對上了一雙眼睛。
冰冷,銳利,燃燒著淬火般的金色殺意。正是鐵爪!
鐵爪蹲踞在更高處一塊凸起的岩柱上,金色的瞳孔如同熔化的金屬,牢牢鎖定下方驚弓之鳥般的趙管事。它身上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滲血,那是之前為了守護林墨硬抗屍魔利爪留下的勳章。然而此刻,傷痛非但沒有削弱它,反而在體內初生的庚金劍骨催動下,化作一股撕裂一切的狂暴力量。它認出了這個人——那個曾用鞭子狠狠抽打三花老貓、克扣它們口糧、視它們性命如草芥的趙管事!
“吼——!”一聲壓抑著無儘憤怒的低吼從鐵爪喉嚨深處滾出,不再是貓叫,更像是沉睡的凶獸被徹底激怒的咆哮。它全身金棕色的毛發根根倒豎,如同炸開的金針,傷口邊緣的肌肉劇烈抽搐,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庚金之氣不受控製地從傷口、口鼻、乃至每一根豎起的毛發尖端逸散出來,發出細微的切割空氣的嗤嗤聲。那銳利的氣息,讓趙管事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畜生!滾開!”趙管事色厲內荏地尖叫,下意識摸向腰間,卻隻摸到空空如也的儲物袋——裡麵的符籙法器早在之前的爆炸和混亂中失落殆儘。他猛地抓起腳邊一塊人頭大小的碎石,用儘全身力氣朝鐵爪砸去!
石塊帶著風聲呼嘯而至。鐵爪眼中金芒爆閃,甚至沒有閃避。它隻是抬起了那隻受傷最重、此刻卻縈繞著最濃烈庚金之氣的前爪,對著飛來的石塊淩空一劃!
嗤!
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璀璨奪目的金色光線憑空出現,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隻在空中留下一道筆直灼熱的金色殘痕!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人頭大小的堅硬石塊,如同被無形的神兵利刃精準切割過,沿著那道金線殘痕,瞬間裂成兩半!光滑如鏡的切麵擦著鐵爪的身體飛過,砸在它身後的岩壁上,碎成齏粉。
趙管事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他看到了石塊被切開的瞬間,看到了那道一閃而逝、卻足以斬斷他所有僥幸的金色鋒芒!庚金劍氣!這畜生…真的覺醒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他怪叫一聲,再也顧不上體麵,手腳並用,像一隻真正的喪家之犬,朝著遠離鐵爪、遠離那片廢墟的方向瘋狂爬去。碎石劃破了他的手掌和膝蓋,留下道道血痕,他卻渾然不覺,隻想離那金色的殺神遠一點,再遠一點!
鐵爪動了。
它沒有立刻撲下,而是如同最老練的獵手,沿著崩塌的岩壁無聲而迅疾地奔跑、跳躍。每一次落點都精準無比,每一次騰躍都帶著一種庚金之氣的鋒銳韻律。金色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拉出一道道淩厲的折線,速度並不算最快,卻帶著一種鎖定獵物、步步緊逼的沉重壓迫感。它冰冷的金瞳始終鎖定著下方那個狼狽逃竄的身影,如同看著一隻在它爪牙下徒勞掙紮的老鼠。
“攔住它!快來人攔住這畜生!”趙管事一邊連滾帶爬,一邊嘶嘶力竭地朝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幾個同樣被嚇傻、躲在殘垣斷壁後瑟瑟發抖的狗腿子嘶吼。然而,那幾個弟子看著岩壁上那道散發著恐怖銳氣的金色身影,看著它輕易切開岩石的利爪,聽著趙管事淒厲的慘叫,哪裡還敢上前?他們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生怕被那煞星注意到。
就在這時,趙管事腳下一滑,再次重重摔倒在地,滾進了一處因之前地脈爆炸形成的淺坑裡。坑底散落著大小不一的尖銳碎石。
機會!
鐵爪眼中凶光大盛!它後腿在岩壁上猛地一蹬,堅硬的岩石被它包裹著庚金之氣的利爪蹬出深深的裂痕!整個身體如同離弦的金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淩空撲下!目標直指坑中剛剛掙紮坐起的趙管事!那鋒銳無匹的前爪,直取其頭顱!這一爪若是抓實,莫說血肉之軀,便是精鐵也要被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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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趙管事魂飛魄散,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丹田內殘存的靈力瘋狂湧出,在千鈞一發之際猛地向旁邊翻滾!
嗤啦!
鐵爪的利爪擦著他的頭皮掠過,幾縷頭發和一片頭皮被輕易削飛,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他半邊臉頰。利爪去勢不減,狠狠抓在坑底一塊磨盤大小的堅硬黑曜石上!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火星四濺!那塊堅硬的石頭,竟被鐵爪這一爪硬生生抓出五道深達寸許的恐怖爪痕!碎石崩飛!
趙管事連滾帶爬地翻出淺坑,捂著血流不止的頭皮,嚇得肝膽俱裂。差一點!隻差一點他就腦袋開花了!他再也不敢停留,手腳並用,涕淚橫流地朝著遠離淺坑的方向亡命奔逃,嘴裡發出不成調的嗚咽。
鐵爪從坑底拔出爪子,甩掉爪尖沾染的石屑和血珠,金色的瞳孔裡沒有一擊不中的懊惱,隻有更加冰冷的殺意。它低伏身體,喉嚨裡滾動著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呼嚕聲,再次如同金色的死神,不緊不慢地綴了上去。它要讓恐懼徹底摧毀這個仇敵!
一追一逃,在崩塌的廢墟中上演著絕望的死亡遊戲。趙管事每一次自以為逃出生天,鐵爪那道金色的身影就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逃竄路徑的前方或側翼,每一次利爪揮出,都帶起淩厲的勁風,在他身上留下或深或淺的血痕。他的道袍早已破爛不堪,身上布滿了被碎石劃破、被劍氣割裂的傷口,鮮血染紅了襤褸的衣衫,模樣淒慘無比。
“林墨!林墨饒命!我錯了!我知道錯了!”趙管事終於崩潰了,他一邊逃,一邊朝著廢墟中心、林墨站立的方向嘶聲哭喊,“看在我曾是你師叔的份上!饒我一條狗命!我願為奴為仆!所有靈石!所有資源都給你!饒了我吧!”聲音淒厲絕望,在死寂的廢墟上空回蕩。
林墨立於九轉貓薄荷旁,周身沐浴在溫潤的銀紫光暈中。他聽到了趙管事的哭嚎,眼神卻如同萬載寒冰,沒有絲毫波動。他輕輕撫摸著身邊一隻受傷幼貓顫抖的脊背,目光掃過廢墟間那些曾經被趙管事鞭打、虐待,如今傷痕累累卻挺直了脊梁的貓群。三花老貓拖著瘸腿,眼神卻異常明亮;卷尾貓不再慵懶,警惕地豎著耳朵;那隻走路搖晃的奶貓,依偎在母親懷裡,懵懂地看著這複仇的一幕。
饒命?當他在上遊投下枯脈散,欲毒死所有靈貓時,可曾想過饒命?當他勾結邪修,悍然引爆地脈節點,欲將廢丹峰連同所有生命埋葬時,可曾想過饒命?當他高高揚起鞭子,抽打那些無力反抗的生靈時,又可曾想過饒命?
林墨緩緩抬起手,指向那個在碎石間如同蠕蟲般掙紮爬行的身影,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空間,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響徹在每一隻靈貓的耳中,也落在趙管事絕望的心底:
“鐵爪!此獠殘害同門,荼毒生靈,勾結邪魔,欲毀我根基!其罪——當誅!以爾之爪牙,行宗門之法!廢其修為,斷其根基,以儆效尤!”
“喵嗷——!!!”
鐵爪仰天發出一聲穿金裂石的長嘯!這嘯聲飽含著被壓抑已久的屈辱,燃燒著複仇的火焰,更回應著林墨賦予它的使命與信任!金色的瞳孔瞬間被沸騰的殺意徹底點燃,庚金劍氣再無半分保留,從它體內轟然爆發!整個身軀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絕世凶劍!
趙管事聽到林墨的宣判和鐵爪那充滿殺意的咆哮,嚇得魂飛天外!他猛地回頭,隻看到那道金色的身影帶著刺骨的鋒芒,如同隕星般朝他轟然砸落!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
“不——!”他發出絕望的哀嚎,下意識地將殘存的所有靈力瘋狂灌入雙臂,交叉擋在身前,妄圖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然而,在初成的庚金劍骨麵前,他那點微末修為凝聚的護體靈光,脆薄如紙!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隻有一聲如同熱刀切過牛油般的輕響。
鐵爪的身影與趙管事交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