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如墨,古樹的枝椏在風中輕輕搖晃,投下斑駁的影子。柳搖盤膝坐在謝無涯身旁,指尖還殘留著他體內那股異樣氣息的餘溫,像一團蟄伏的蛇,冰冷又頑固。
他依舊昏迷著,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邊乾涸的血痕像是被月光洗過一般,泛著淡青的色澤。那一身玄色勁裝沾染了泥土與草屑,卻掩不住他骨子裡透出的冷冽氣質——即便是在最虛弱的時刻,他也像一柄未出鞘的劍,鋒芒內斂,卻令人不敢輕視。
柳搖垂眸,掌心緩緩浮起一層淡藍的靈光。她已將幽冥喚入劍形,此刻正懸浮於兩人之間,黑霧繚繞,隱隱有寒星閃爍其上。
“這傷……不簡單。”她低聲自語,眉間緊蹙。
謝無涯體內的舊傷錯綜複雜,經脈之中竟藏著數道暗咒,每一道都像是被人精心設下的陷阱,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反噬。而那股邪惡氣息更是詭異,仿佛不是單純的魔氣,而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它並不攻擊她的靈力,而是試圖滲透、腐蝕、同化。
她咬破指尖,在空中迅速勾畫三枚符文。符光流轉間,三道淡金色的紋路落在謝無涯胸口,如同鎖鏈般將那股氣息束縛住。
“你到底經曆過什麼?”她望著他緊閉的眼簾,聲音低不可聞。
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印,靈力緩緩注入他的體內。起初還算順利,可當靈力觸及他丹田深處時,那股邪惡氣息驟然暴動,宛如活物般翻騰起來。
謝無涯猛然皺眉,喉頭發出一聲低吟,額角沁出冷汗。
柳搖心中一驚,立刻調整靈力走向,改由奇經八脈入手,以冰魄之力鎮壓那股氣息。她知道,若是貿然強攻,隻會激起它的反抗,唯有慢慢引導,才能將其驅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額頭也漸漸滲出汗珠。她能感覺到那股氣息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削弱,但同時也察覺到,它似乎在抗拒離開——就像是,它本就不該存在,卻又無法徹底剝離。
“這不是普通的魔氣……”她喃喃道,“更像是……一種契約。”
幽冥忽然發出一聲低鳴,劍尖指向謝無涯心口位置。柳搖順著望去,發現那裡隱隱有一道極細的黑線,如同蛛網般纏繞在他心脈之上。
她心頭一震,立即取出袖中一枚銀針,輕輕刺入那處經絡。霎時間,一股濃烈的黑氣從針尾噴湧而出,帶著腥臭與怨念,幾乎令她作嘔。
她迅速封住穴位,同時催動靈力封鎖傷口。那黑氣雖被逼出,卻並未完全消散,反而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團模糊的影子,似人非人,似獸非獸。
柳搖眼神一凜,手中符文再起,三道金光交織成網,將那團黑影牢牢困住。幽冥低吼一聲,劍鋒直指黑影核心,隻聽一聲淒厲哀嚎,那團影子終於煙消雲散。
謝無涯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呼吸變得平穩許多。
柳搖這才收回手,整個人幾乎虛脫。她靠在古樹旁,喘息片刻,抬眼望向謝無涯的臉。他仍舊昏迷,但麵色已不再那麼蒼白,唇邊多了一絲血色。
她怔怔地看著他,心頭升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曾一次次救她於危難,也曾一次次隱瞞真相。可如今,他卻躺在她麵前,任她處置。她明明可以就此離去,從此再無瓜葛,可她卻留了下來,為他療傷,甚至冒著風險驅散那股邪氣。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做。
也許,是因為他曾說過的那句話——
“我曾以為,我這一生不過是彆人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但遇見你之後,我才明白,或許我存在的意義,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阻止這一切。”
她低頭看著掌心,殘玉依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回應她心中的疑問。
“你究竟……是誰?”
不知過了多久,謝無涯終於緩緩睜開眼。他目光有些渙散,片刻後才聚焦在柳搖臉上。
“你……”他聲音沙啞,“替我驅散了那股氣息?”
柳搖點頭,語氣平靜:“你體內有契約痕跡,那種東西不該存在於你身上。告訴我,是誰對你下的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