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冰棺縫隙間斜切而入,像一柄柄冷刃懸在半空。柳搖指尖微動,一縷劍氣自掌心遊出,輕輕撥開麵前浮塵。那塵埃未落,便在寒氣中凝成細碎冰晶,簌簌墜地。
謝無涯站在她身側,殘玉的餘光仍在胸口明滅,如同呼吸未止。他未曾言語,隻是將狐裘微攏,遮住那道與柳搖手中劍穗隱隱共鳴的裂痕。兩人目光交彙一瞬,又同時移開——無需多言,方才那雪夜院落中的斷劍與黑影,已將謎題推向更深的淵。
冰棺成列,如霜林靜立。每一具棺槨皆由千年玄冰雕琢,表麵浮刻著幻音仙宗古紋,細看之下,邊緣竟泛著極淡的赤芒,如同血脈在冰層下悄然搏動。蘇靈緩步前行,指尖纏繞的淡青醫氣隨呼吸起伏,她忽然駐足,眉心微蹙。
“這氣息……不是單純的封印之力。”她低語,“是活的。”
話音未落,她袖中玉笛輕震,仿佛感應到了什麼。柳搖立即抬手,劍氣在眾人周身劃出一道弧形屏障。冰麵微顫,幾道符文驟然亮起,赤光如絲,自棺底蜿蜒爬行,欲纏上蘇靈的裙裾。謝無涯袖中寒光一閃,一縷黑氣掠出,將那赤絲絞碎,碎屑落地即化黑煙,腥氣轉瞬消散。
“天道盟的印記。”他聲音低沉,“他們早在這裡動過手腳。”
蘇靈未退,反而向前一步。她取出藥囊中一枚冰魄凝露,輕輕滴在最近一具冰棺表麵。露珠滾落,竟在觸及符文的刹那凝成一道銀線,順著紋路疾行,最終彙聚於棺首一處隱秘凹槽——那裡,刻著一簇從未見於典籍的秘咒圖騰,形如雙蝶交頸,又似琴弦斷裂。
“是‘通神引’。”她忽然開口,聲音微顫,“幻音仙宗失傳的秘法,唯有初代宗主血脈可啟。”
柳搖目光一凝。她記得那雪夜中的少女——月白鬥篷,懷抱古譜,笑意溫婉。那是宗門覆滅前最後的寧靜,也是所有真相的起點。
蘇靈深吸一口氣,將玉笛抵在唇邊。笛身由千年寒玉雕成,吹奏時無音自生,隻有一圈圈漣漪自笛孔擴散,如水波蕩開。當第一縷音律觸碰到秘咒圖騰時,整片冰棺群忽然震顫,棺麵冰層裂出細紋,一道幽藍光柱自地底衝天而起。
光中,一具靈骨緩緩浮現。
那並非尋常骸骨,而是通體泛著月華般的瑩白,每一節骨麵都鐫刻著密密麻麻的符文,如同將整部宗門秘典刻入骨髓。靈骨胸前,一道裂痕清晰可見,裂口處纏繞著半截斷裂的琴弦,弦上凝著一點暗紅,似血非血,似鏽非鏽。
“她……是被活活抽走魂音而死。”蘇靈嗓音發緊,“這秘咒,是她用最後神識刻下的。”
柳搖上前一步,劍氣護住靈骨周遭,防止天道盟殘留之力侵蝕。謝無涯則凝神戒備,目光掃過四周冰棺——那些赤色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仿佛某種封印正在瓦解。
“吹下去。”柳搖對蘇靈道,“它想讓我們看見什麼。”
蘇靈閉目,十指翻飛,玉笛聲轉為低吟,如夜風拂過斷崖,又似孤雁哀鳴。靈骨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光芒投射於半空,化作流動畫卷。
畫麵初現,是一處隱秘地宮。五大仙宗的信物——玄劍令、丹鼎印、禦獸環、幻音譜、天機盤——靜靜陳列於石台之上,每一件都被一根血絲纏繞,絲線儘頭,沒入黑暗。一個身影背對鏡頭,身披金紋白袍,正將一滴血滴入陣心。血光炸開,五件信物同時震顫,一道道氣運金線自虛空中被抽出,彙入他掌心結晶。
“那是……氣運收割。”謝無涯眸光驟冷。
畫麵流轉,地宮換作玄劍仙宗後山。一名弟子跪地,靈骨被生生剝離,血霧彌漫中,葉無歡的身影浮現,手中握著一枚剛挖出的靈骨,嘴角揚起。接著是丹靈仙宗,一名少女被囚於丹爐,靈根被抽,麵容扭曲——正是蘇靈前世之劫。再往後,禦獸園血月當空,林風被鎖鏈貫穿丹田,獸魂哀鳴……
每一幕,皆是五大仙宗天才隕落的瞬間。
柳搖指節發白,劍氣在周身凝成霜刃,卻強行壓下殺意。她知道,此刻不能毀了畫麵。
最後一幕緩緩展開。
幻音仙宗雪夜,燈籠微紅,院中積雪未化。那名月白鬥篷的少女正欲推門,忽然頓住。她緩緩轉身,望向院角——那裡站著一人,披著玄色鬥篷,麵容隱在陰影中,手中握著一柄無鞘長劍。
那劍的紋路,和幽冥的極為相似。
少女唇動,似在說話。那人未答,隻抬起手,輕輕撫過劍身,動作溫柔得近乎憐惜。下一瞬,他劍鋒輕轉,一縷寒光掠過少女咽喉。
畫麵定格。
蘇靈的笛音戛然而止。
冰棺群重歸死寂,唯有靈骨上的符文仍在微弱閃爍,仿佛耗儘最後一絲神識。謝無涯站在原地,瞳孔深處映著那柄無鞘劍的影子,手指無意識撫上胸前殘玉——那紋路,與畫中劍脊如出一轍。
柳搖緩緩抬頭,目光穿過虛空,落在謝無涯臉上。
她未怒,未驚,隻是靜靜看著他,如同看著一段被掩埋三十年的宿命。
“那把劍,”她聲音清冷,卻無鋒芒,像雪落深潭,“是你給她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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