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搖指尖剛觸到那行血字邊緣,蘇靈的手已覆上她腕骨。冰涼的指腹壓住脈門,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穩。紙上的墨跡仍在蠕動,像有活物在背麵爬行,可她已無暇細看。
“走。”柳搖抽回手,將古籍殘頁塞進石縫,轉身便向洞口走去。風隼的羽灰還沾在岩壁上,她腳步未停,隻從懷中取出玉簡,確認封印完好。
蘇靈緊隨其後,沒再說話。兩人走出岩洞時,天光已透出青灰。謝無涯靠在斷石旁,肩頭的血跡乾成暗褐色,聽見腳步聲抬起了頭。林風蹲在風隼殘魂前,正將最後一縷靈力渡入其額心。
“他們知道我們拿到了東西。”謝無涯開口,聲音沙啞,“剛才那字,不是警告,是追蹤。”
柳搖點頭,將玉簡貼身收好。“所以不能一起走。”
話音未落,遠處山脊傳來一陣極輕的金屬摩擦聲。五道灰影自亂石間躍下,落地無聲,臉上青銅鬼麵泛著冷光。他們手持鎖鏈鐮刀,刀刃纏繞著暗紅絲線,一落地便分作兩路,直撲隊伍兩翼。
謝無涯冷哼一聲,抬手召出魔氣屏障。林風吹響殘笛,風隼殘魂振翅而起,撞向左側三人。蘇靈迅速後撤半步,將柳搖護在身後,掌心扣住一枚銀針。
柳搖卻向前一步,歸墟劍斷刃插地,劍柄嗡鳴。她以劍為軸,劍氣劃出三尺圓陣,地麵浮現出殘缺的劍紋。蘇靈立刻會意,指尖靈力滲入陣眼,冰魄之力凝成屏障,將鐮刀的鎖鏈隔在外圍。
“他們不求殺,隻求拖。”謝無涯低聲道,目光掃過敵人動作,“路線被盯死了。”
柳搖盯著那幾人僵硬卻精準的走位,心中已明。這些人不是來取命的,是來耗時間的。
“分頭。”她忽然說,“我和蘇靈去玄劍仙宗,你們引他們走。”
謝無涯皺眉:“你經脈未穩,路上若崩裂——”
“正因未穩,才不能拖。”柳搖打斷他,“玉簡裡的圖錄能引動邪氣共鳴,留得越久,追兵越多。你們斷後,我先行。”
林風咬牙,指尖血滴落在殘笛上,音波驟起。風隼殘魂化作一道青影,撞開包圍圈。謝無涯沉默片刻,終於點頭。
“我陪你走一段。”他說完,魔氣暴漲,身形一閃已切入敵陣中央。林風緊隨其後,笛音再起,召喚出一頭新生風隼,低空盤旋接應。
柳搖不再遲疑,拉起蘇靈便向東南方向疾行。身後打鬥聲漸遠,鎖鏈碰撞聲被風卷走。兩人穿過一片碎石坡,腳下地麵開始鬆軟,荒原的氣息撲麵而來。
蘇靈邊走邊從袖中取出冰晶瓶,遞給柳搖。“把玉簡放進去,隔絕氣息。”
柳搖接過,指尖觸及瓶身時,玉簡忽然微顫。她迅速打開瓶蓋,將玉簡封入其中。冰晶瓶內寒氣流轉,玉簡的波動立刻平息。
“他們能感應到它。”蘇靈低聲道,“就像黑袍人臨死前,不是在挑釁,是在傳信。”
柳搖沒應,隻將冰晶瓶貼身藏好。她能感覺到肋骨處傳來一陣陣鈍痛,像是有細針在經脈裡遊走。但她沒停,腳步反而加快。
荒原邊緣的枯木林已在眼前。枯枝交錯,地麵覆著薄霜,踩上去發出脆響。兩人剛踏入林中,柳搖忽然頓住。
“有人跟過來了。”她低聲說。
蘇靈立刻警覺,指尖凝出一縷靈力,探向四周。林中寂靜,隻有風穿過枯枝的輕響。可柳搖的直覺從未出錯——那不是腳步聲,而是某種氣息的牽引,像是被看不見的線拉扯著。
她伸手按住懷中冰晶瓶,瓶身竟有微溫。
“玉簡在回應什麼。”她迅速判斷,“不是敵人靠近,是它被召喚了。”
蘇靈皺眉:“難道這東西……本來就不該存在?”
柳搖沒答。她想起歸墟劍碎裂那刻,劍脊裂痕中閃過的光,不是劍靈的餘念,而是某種交換的印記。她以血催動逆紋,劍替她承受反噬,而金紋,是代價,也是鑰匙。
“走偏道。”她決斷道,“繞開主路。”
兩人立刻轉向西北,踏進一片低窪地。泥地濕滑,每一步都陷得極深。蘇靈扶著柳搖,兩人在枯草間穿行,儘量避開開闊地帶。
身後荒原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哨音。三長兩短,像是某種聯絡信號。
柳搖腳步一頓。
“他們找到謝無涯和林風了。”
蘇靈臉色微變:“亂石峽地勢複雜,他們能撐住。”
“但撐不了太久。”柳搖握緊歸墟劍斷刃,“我們必須更快。”
她加快步伐,可每走幾步,肋骨處的痛就加深一分。她能感覺到經脈在顫抖,像是隨時會裂開。但她不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