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在冰晶瓶中又一次震顫,柳搖的手指微微收緊,掌心貼著瓶壁,感受到那股細微卻持續的波動,像是某種低語,順著血脈滲入體內。她沒有立刻壓製,而是閉了閉眼,任由那節奏在識海中回蕩。
蘇靈察覺她的異樣,指尖悄然滑向袖中銀針,目光掃過四周荒原。風卷著沙粒掠過岩石,碎石堆後空無一人,可她不敢放鬆。
“它又在回應什麼?”她低聲問。
柳搖睜開眼,眉心微熱,金紋並未顯現,但那種被牽引的感覺比之前更清晰。她將冰晶瓶輕輕托起,凝視瓶內玉簡表麵浮現出的細密紋路——那些彎曲如藤的刻痕,此刻正緩緩流轉,仿佛活物般遊移。
“不是警告。”她說,“是引導。”
她指尖一動,咬破食指,血珠滴落在瓶身。血痕觸及冰麵的瞬間,玉簡光芒微盛,紋路運行軌跡驟然清晰。柳搖迅速取出從寶庫帶回的古籍,翻至記載“逆門陣”的殘頁,一頁頁對照。
古籍紙張泛黃,邊緣焦黑,像是曾遭烈火焚燒。她一頁頁翻過,目光停在一幅殘缺圖譜上——中央為環形符陣,外圍九道弧線延伸而出,每一道都標注著“引魂”“斷契”“逆開”等字眼。而玉簡上的紋路,竟與圖譜外圍的某一段完全吻合。
“這是空間銘刻。”柳搖聲音低沉,“不是記錄情報,是開啟路徑的鑰匙。”
蘇靈湊近細看,眉頭微蹙:“可這圖譜殘缺嚴重,少了三處核心節點,如何成陣?”
“正因為殘缺,才被留在寶庫。”柳搖指尖劃過古籍上一處斷裂的符線,“完整版若現世,必遭封禁。他們故意留下殘本,或許是想引人踏入陷阱。”
蘇靈沉默片刻:“可你剛才說,它在引導。”
“是。”柳搖點頭,“它認得我體內的劍意,也認得金紋。每一次震動,都在試圖拚合缺失的部分。”
她將歸墟劍斷刃取出,橫放在膝上。劍身裂痕交錯,斷裂處隱約有金光遊走,像是某種沉睡的力量正被喚醒。她以指尖蘸血,在劍刃上緩緩描繪玉簡紋路的最後一筆。
血痕落定,劍身輕震,一道微弱銀光自斷口溢出,纏繞上冰晶瓶。瓶中玉簡驟然一亮,投射出一道極細的金線,懸於空中,指向西北偏北方向。
“那是……”蘇靈抬眼望去,遠方地平線起伏,荒原儘頭隱約可見沙塵翻湧的邊際。
“沙漠。”柳搖收劍入鞘,“玉簡映出的建築,就在那裡。”
蘇靈盯著那道金線,聲音壓低:“可我們原計劃是去玄劍仙宗。若繞道沙漠,消息延遲送達,五大仙宗恐難及時應對。”
“若那建築真是逆門陣所在,等五大仙宗反應過來,裂隙早已開啟。”柳搖目光沉靜,“前世我曾在魔域邊境見過類似陣法,一旦啟動,外域邪靈可借氣運之核為橋,撕裂界壁。比起氣運掠奪,這才是真正的滅世之劫。”
蘇靈指尖微顫,冰魄靈力在掌心凝出一層薄霜:“可我們兩人前去,若遇埋伏,連退路都沒有。”
“正因隻有我們掌握這條線索,才不能交給他人。”柳搖合上古籍,將其收入懷中,“謝無涯與林風已被困住,玄劍仙宗內是否有變尚不可知。此刻傳遞消息,未必能觸動高層警覺。但若能毀去陣基,或截斷儀式準備,便能從根本上阻止災難。”
蘇靈看著她,許久未語。風掠過耳際,吹亂了她鬢邊一縷發絲。她終於點頭:“那就去。”
柳搖將玉簡重新封入冰晶瓶,貼身藏好。她撐地起身,歸墟劍斷刃拄地,借力穩住身形。經脈依舊滯澀,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石上,但她沒有停下。
兩人調整方向,朝著金線指引的方位前行。荒原地勢漸高,碎石增多,行走愈發艱難。蘇靈始終走在柳搖側後方半步,指尖不離銀針,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行出數裡,玉簡再次震動。柳搖停下,取出冰晶瓶查看。金線依舊清晰,但亮度減弱,像是能量即將耗儘。
“它不能持續指引。”蘇靈道。
“不需要。”柳搖閉目,以殘存劍意探入玉簡。那一瞬,腦海浮現模糊畫麵——黃沙掩埋的石柱,半塌的穹頂,四壁刻滿符陣,中央空懸一物。畫麵一閃而逝,卻已足夠確認方位。
她睜開眼:“方向沒錯。再走三十裡,應能進入沙漠邊緣。”
蘇靈點頭,正欲開口,忽覺腳下一沉。她迅速後退半步,低頭看去——腳邊沙地微微下陷,表層看似堅實,實則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