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林府。
與清河縣的兵荒馬亂不同,此地尚算安寧。
宅院深深,花木幽幽。
正堂內,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我的女兒啊......我的清寒啊......”
一個體態豐腴的婦人伏在桌案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一位穿著打扮更為華貴的婦人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勸慰:“姐姐,莫要哭壞了身子,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都怪我!都怪我!”
一旁的中年男人,滿臉悔恨,“我就不該信那幾個鏢師的鬼話,說什麼分頭走更安全......我怎麼就讓清寒一個人先走了......”
夫婦二人相對垂淚,悲從中來。
堂下,還坐著一個年輕人。
一身月白錦袍,麵如冠玉,劍眉星目。
他端著茶杯,隻是靜靜聽著。
“姐夫,姐姐,事已至此,自怨自艾也無用。”主位上,林家的家主林伯圭終於開了口,聲音沉穩,“黃風寨那夥山賊,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想來...不敢做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這話連他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沒什麼底氣。
蘇守財猛地抬起頭,“那可是山賊窩啊!清寒她......她那相貌......落到那群畜生手裡,還能有好嗎?”
眾人沉默。
是啊...還能有好嗎?
一個女子,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進了山賊窩,會是什麼下場?
良久。
林伯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他一拍扶手,站起身來:“不管如何,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這麼坐著,難道人能從天上掉下來不成?”
“林軒!”
“父親。”
那名為林軒的年輕人站起身,對著林伯圭一抱拳,神色肅然。
“你即刻點上府中好手,備上快馬,去清河縣附近走一趟。”
“不管是把黃風寨翻個底朝天,還是把清河縣掘地三尺,必須找到你清寒表妹的下落!”
說完,他才緩和了神色,轉向蘇守財夫婦,指著自己的兒子,介紹道:“姐夫,姐姐,這是我的二子林軒,去年僥幸入了通脈境,對付區區幾個山野草寇,應當不在話下,你們放心,他定能將清寒安然無恙地帶回來。”
通脈境!
蘇守財夫婦聞言,眼中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
武道一途,凡境之後,便是通脈。
能入此境者,在揚州府這等大地方,也算得上是一方好手。
去對付一窩山賊,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林軒向前一步,對著蘇守財夫婦揖手。
“姨夫,姨娘,請二位放心。”
“侄兒這便出發,不把表妹尋回,林軒誓不回揚州!”
...
官道上,有一匹馬。
馬是老馬,瘦骨嶙峋,走一步,喘三喘,
尾巴有氣無力地甩著,趕著蒼蠅。
馬上之人,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短打,一頭青絲用布條隨意束在腦後,幾縷發絲被風吹亂,貼在臉頰。
腰間,掛著一柄腰刀,分量不輕,與那纖細的腰肢格格不入。
那夥山賊窮得叮當響,搜刮了半天,除了這匹半死不活的老馬,就隻剩下幾塊啃不動的乾餅。
蘇清寒抬頭,望向遠方。
入目之處,皆是荒涼。
野草長得比人高,把半死不活的莊稼苗子都蓋住了。
遠遠望去,一片死氣沉沉的灰綠,看不到半點人煙。
前不識來路,後不知歸途。
原主的記憶裡,隻有風花雪月,以及對某個素未謀麵的表哥的朦朧幻想。
對於外界,這位大小姐的認知,約等於零。
去揚州府投奔親戚,是蘇父定下的路。
可具體怎麼走,往哪個方向走,她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