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微亮,蘇清寒便醒了。
這大概是她來到這個鬼地方後,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她起身,走到屋外,用陶盆裡冰涼的井水洗了把臉,精神了不少。
雲塵和徐清月也已經起來了,正在收拾行囊。
臨走前,雲塵從懷裡摸出幾塊碎銀,塞到那老婆婆手裡。
“老人家,多謝收留。”
老婆婆推拒了半天,最終還是拗不過,千恩萬謝地收下了。
蘇清寒看著,想了想,也從懷裡摸出個破爛錢袋,將裡麵那十幾文銅錢一股腦倒給了老婆婆。
反正都是殺怪爆出來的。
雖然不多,但她留著也確實沒什麼用。
到了揚州府,找到那便宜爹娘,堂堂清河縣蘇家,難不成還能缺了她這點嚼穀錢?
老婆婆看著手裡的銅錢,眼眶一紅,正準備說些什麼。
蘇清寒擺了擺手,“走了。”
她不喜歡這種場麵。
三人正準備上路,牽著各自的坐騎走出茅草屋。
遠處,官道儘頭的晨霧裡,隱約出現了十幾個黑點,正不急不緩地朝這邊移動。
村口幾個早起的村民,見到那些人影,隻是瞥了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連躲都懶得躲。
這年頭,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搜刮了這麼多遍,這窮鄉僻壤還能剩下什麼?
爛命一條,愛拿不拿。
“幾位恩人,快......快走!”老婆婆卻是臉色大變,拉住蘇清寒的袖子,“是黃風寨的人!快跑!”
黃風寨?
蘇清寒眯起了眼。
還真是冤家路窄。
她拍了拍老婆婆的手,示意她安心,目光卻已經落在了那隊人馬身上。
為首一人,騎著一匹黑馬,穿著一身與周遭山賊格格不入的青色長衫。
此人身形瘦長,麵容白淨,看著倒像個落魄書生,不像個殺人越貨的悍匪。
在他身後,跟著十幾個提著刀的山賊,服裝製式,與她三當家據點殺的那些,一模一樣。
那青衫男人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三人,尤其是在蘇清寒那張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他嘴角微微上揚,勒停了馬,眼神裡帶著幾分戲謔。
“我道你是怎麼從老三手裡跑出來的...原來,是找了清風觀的牛鼻子當靠山?”
雲塵和徐清月臉色一變。
他們自然聽出了對方話裡的意思。
“你是何人?”徐清月性子急,當即拔劍出鞘,怒斥道。
青衫男人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目光依舊鎖定在蘇清寒身上。
“小娘子,殺了我們黃風寨的人,就想這麼一走了之?”他輕笑一聲,“天底下,可沒這麼便宜的買賣。”
這話一出,雲塵和徐清月徹底愣住了。
二人猛地轉頭,看向蘇清寒。
蘇清寒沒理會身邊二人震驚的目光,隻是平靜地看著馬上的青衫男人。
“你想如何?”
“不如何。”青衫男人攤了攤手,“我們大當家,就一個要求。”
“人,要活的。”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十幾個山賊便散開,將三人包圍在中間,刀口一致對外。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雲塵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將蘇清寒和徐清月護在身後,對著那青衫男人一抱拳。
“閣下,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這位蘇姑娘,乃是我二人朋友,還望閣下查明真相,莫要傷了和氣。”
他這話說的客氣,可手中長劍已然出鞘,顯然是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
“誤會?”青衫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清風觀的道士,什麼時候也管起彆人的閒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