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司,交割功勳的櫃台前。
蘇清寒將一顆尚在滴血的頭顱扔在桌上,那顆頭顱滾了兩圈,恰好麵朝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對著負責登記的書吏。
書吏的筆杆子一抖,待看清來人,這才鬆了口氣。
“義莊匪首,核驗無誤,賞銀十兩,功勳一點。”
蘇清寒接過錢袋,掂了掂,轉身便走。
這幾日,她就像個不知疲倦的機器,遊走於揚州府附近的山林荒野。
經驗值飛漲,銀子也攢了不少。
隻是,苦了她那匹老馬。
靖安司外的拴馬樁旁,老馬耷拉著腦袋,瘦骨嶙峋的身子在風中微微搖晃,仿佛下一口氣沒喘上來,就要當場去世。
蘇清寒走過去,拍了拍它的脖頸。
“馬兄,委屈你了。”
她看著這匹陪自己一路走來的老夥計,難得生出幾分愧疚。
“走,帶你去吃頓好的,萬一等下就死了,也得吃飽不是?”
老馬白了她一眼。
正準備牽馬離開,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蘇姑娘,請留步。”
是周通。
“周校尉有事?”
“前兩日,你托我打探你家人的消息,還真......讓我查到了一家符合的。”
蘇清寒的動作停住了。
“揚州府東城,有一戶林姓人家,乃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其家主林伯圭的夫人,閨名蘇靜,正是出身清河縣蘇家。”
“姑娘要尋的親人,十有八九,就在林府。”
林家?
蘇清寒想起來了。
清河蘇家本有兩女,一女嫁到揚州府,另外一女則是招的上門女婿,也就是她的父親蘇守財。
如此看來,那蘇靜,十之八九,便是她的姨媽。
說來也巧。
那日在官道上見到的裝逼男,不也是林家之人麼?
也罷。
終歸是這具身體的血脈至親,總要去見一見的。
“多謝。”
蘇清寒道了聲謝,牽著那匹精神萎靡的老馬,轉身離開了靖安司。
林家府邸,果然氣派。
朱紅大門,銅環獸首,門口兩座石獅子,雕得威風凜凜。
隻是今日,瞧得有些古怪。
門楣上,屋簷下,掛滿了白幡與白燈籠。
蘇清寒牽著馬,站在街對麵,看著這陣仗,一時間沒動。
嘖,真不吉利。
頭一回上門,就趕上白事。
她將老馬拴在街邊的柳樹上,拍了拍它的脖子。
“馬兄,你且在此地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完,她便徑直朝著林府大門走去。
門口的護衛一身素縞,按著腰刀,神情肅穆。
見有人靠近,兩名護衛立刻上前一步,將她攔下。
“今日林府正逢喪事,閒人免進。”
“我不是閒人。”蘇清寒的目光越過他們,看向門內那片愁雲慘霧,“我來尋親。”
“尋親?”護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一身樸素的青布衫子,臉上無悲無喜,瞧著不像哪家來吊唁的親眷。
“府上如今不見外客,姑娘還是改日再來吧。”
“我找蘇守財夫婦,我是她女兒。”
蘇清寒報出了原主父親的名字。
“蘇......啊?”
那護衛聞言,臉都綠了。
你是蘇家大小姐?
那特喵的我們老爺在給誰辦喪事?!
...
正堂內。
上好的金絲楠木棺槨,靜靜地停在堂中。
沒有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