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府發生了件大事。
黑風寨,一夜之間,沒了。
消息傳開,揚州府的百姓們自然是拍手稱快,奔走相告。
街頭巷尾的茶館酒肆裡,說書先生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故事的版本也是一天一個樣。
“話說那日,有一神秘俠客,單人獨闖黑風寨......”
“不對不對,我聽我三舅姥爺家的二表侄說,剿匪的人不是俠客,乃是軍中大將,率領千軍萬馬,直接推平了那黑風寨......”
百姓們聽得津津有味,可這話傳到真正的江湖人耳朵裡,就是另一番光景。
一處酒樓雅間內,幾個挎著刀劍的江湖客,圍坐一桌。
“王五爺,您老給說道說道,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稱作王五爺的,正是那日一同出任務的“鐵臂”王大虎。
他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臉色依舊有些發白。
“那黑旋風李小逵,已非凡人。”王大虎放下酒碗,悶悶道:“他得了山中妖物的血肉恩賜,已是半步倀鬼之身。”
雅間內,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半步倀鬼!
那可是沾染了妖氣的怪物,銅皮鐵骨,力大無窮,尋常刀劍,根本傷之不得。
“那......那這黑風寨,究竟是何人所滅?”
王大虎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後怕。
“當日在場的,除了我們,便隻剩下靖安司的周校尉,和那個什麼‘一刀仙’了。”
“一刀仙?”一個漢子當即就笑了,“王五爺,您就彆拿咱們尋開心了,那人什麼路數,這揚州府的道上誰不知道?專挑些不入流的蟊賊下手,沽名釣譽之輩罷了,他要是有那本事,何至於此?”
眾人皆是點頭。
是這個道理。
那麼,答案就隻剩下一個了。
雅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了王大虎的身上,等著他確認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
王大虎沉吟片刻,仿佛在回憶那日的情景。
最終,重重地點了點頭。
“那周校尉......深不可測。”
周校尉這三個字,像一塊巨石,砸進了揚州府的江湖。
一時間,整個江湖都沉默了。
靖安司那個平日裡看著平平無奇的周通周校尉,竟是一位隱藏至此的絕世高手?
這......
這他娘的也太能藏了吧!
難怪啊!
難怪那日在寨門前,麵對那半步倀鬼,所有人都跑了,唯獨他敢留下!
原來,不是他蠢,而是我們瞎!
一時間,周通在揚州府江湖人心中的形象,變得無比高大且神秘。
...
靖安司,後堂。
周通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在他麵前,書案之後,坐著一個穿著尋常官袍,麵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男人手中拿著一塊軟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一柄長劍。
他擦得很仔細,仿佛那是什麼絕世珍寶。
可周通知道,眼前這位,是整個揚州府靖安司最大的底牌。
揚州府靖安中郎將,趙龍。
無他,此人乃是凝罡境武者。
通脈之上,方為凝罡。
內氣凝練如罡,護體無雙,殺人無形。
在這揚州府,明麵上,凝罡,已是站在山頂的人物。
“如此說來,”趙龍終於開口,聲音溫和,“那黑風寨上下近百匪寇,連同那個半步倀鬼李小逵,都是被那位蘇姑娘,以一己之力,儘數斬殺?”
“是。”
趙龍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下屬。
“周通,你知道欺瞞本將,是何罪名。”
“屬下不敢!”周通猛地單膝跪地,“屬下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願受軍法處置!”
整個後堂,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隻剩下周通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趙龍才緩緩開口,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十八歲,初入通脈,卻能正麵斬殺堪比通脈後境的倀鬼......”
他將擦拭乾淨的長劍,輕輕放回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