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數日,前方那座雄闊的城池輪廓,已然在望。
蘇清寒牽著驢蛋,看著熟悉的“揚州府”三個大字,竟是難得地鬆了口氣。
自己這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一晃也有些時日了,也不知家裡爹娘該急成什麼樣了。
她將驢蛋的韁繩在手裡繞了兩圈,牽著馬,隨著人流進了城。
可剛一進城,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街上的行人,瞧見她,先是一愣,隨即,便湊到一處,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蘇清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如今這張臉,回頭率高是高。
可她總覺得,今日這些人的眼神裡,多了些彆的東西。
她懶得理會,徑直朝著林府的方向走去。
還沒到門口,府門前灑掃的一個小廝眼尖,瞧見了她,立刻扔下手中的東西,連滾帶爬地衝進府裡,扯著嗓子喊:“表小姐回來了!表小姐回來了!”
蘇清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不就是離家幾日,至於這般陣仗?
她剛踏進林府的大門,便覺得今日府裡的氣氛,古怪得很。
院子裡,烏泱泱站滿了人。
下人們一個個低著頭,噤若寒蟬,瞧見她,連大氣都不敢喘。
正堂門口,蘇父蘇母,林家一家人,都站在那裡。
蘇母一雙眼睛紅腫,顯然是剛哭過,瞧見蘇清寒,想上前,卻又被一旁的蘇守財死死拉住。
蘇守財臉色鐵黑,三兩步衝到蘇清寒麵前,抬起手,似乎想給她一巴掌。
可那手揚在半空,卻又遲遲沒有落下。
“你...你這野丫頭!你還知道回來?!”
蘇守財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蘇清寒的鼻子,“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飛雲山莊!那是什麼地方?!你......你竟敢對他們的少莊主下手!你是想讓我們蘇家,讓這林府,都給你陪葬嗎?!”
飛雲山莊?
蘇清寒的表情,微微一滯。
看來,事情還是敗露了。
“姐夫,姐夫你消消氣,”一旁的林夫人連忙上前,打著圓場,“清寒她還是個孩子,江湖上的事,她哪裡懂......”
“孩子?!她都敢殺人了,還是孩子?!”
他死死地盯著蘇清寒,寒聲道:“跪下!”
“你仗著自己學了幾天三腳貓的功夫,便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為所欲為,不計後果!你可知你這一時衝動,會給家裡帶來多大的禍事!”
“......”
他見蘇清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讓你跪下!你聽見沒有!”
他揚起手,便要朝著蘇清寒的臉上扇去。
蘇清寒的眼神,沒有半分變化。
她沒有躲,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這位氣急敗壞的父親。
凝罡境的武者,肉身早已脫胎換骨,罡氣自行護體。
她若是想,蘇守財這一巴掌,怕是能把自己手骨震斷。
可她沒有。
她隻是站在那裡,任由那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自己臉上。
啪!
一聲脆響。
整個院子,都安靜了下來。
蘇清寒的臉,微微偏向一旁,幾縷發絲垂落,遮住了她的眼。
“清寒!”蘇母再也忍不住,撲到蘇清寒身邊,將她護在懷裡,哭成了個淚人。
“你瘋了!她是你女兒啊!”
蘇守財看著自己微微發紅的手掌,也愣住了。
清寒可是自己的女兒,從小到大,他連一句重話都舍不得說。
可......
可她殺的是飛雲山莊的少主啊!
他一個靠著嶽家起家的上門女婿,好不容易熬到二老過世,才算是在這蘇家真正當家做主。
這些年他走南闖北,靠的是什麼?
是笑臉迎人,是和氣生財,是處處小心,步步為營!
他太清楚,自己這點家業,在那些真正的江湖大派麵前,屁都不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