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今年格外的冷。
鵝毛般的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齊侯府。
地龍燒得暖閣之內溫暖如春,與窗外那冰天雪地的景象,恍若兩個世界。
身穿蟒袍的齊侯田橫,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他身後,幾名心腹將領與謀士,皆是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
閣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此時,一名風塵仆仆的信使,快步入內,單膝跪地。
“啟稟主公,屬下幸不辱命,已與燕王、魏公、蜀帝三方使者接洽。”
田橫猛地回身,眼中精光一閃,“如何?”
那信使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從懷中取出一份蠟封的密信,高高舉過頭頂。
“三方皆已應允!待到開春,冰雪消融,便會師於揚州,共舉義旗,討伐妖女!”
此言一出,閣內眾人,皆是精神一振,臉上露出喜色。
“好!”一名將領撫掌大笑,“有三方相助,再加上荊、豫二州那些響應我等的義士,集結百萬大軍,旦夕可破!那蘇清寒縱有通天之能,也插翅難逃!”
附和聲此起彼伏,閣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
可田橫的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
他緩緩走上前,接過那封密信,拆開,一目十行地掃過。
啪。
密信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閣內的笑聲,戛然而止。
“開春?”
“等開春,黃花菜都涼了!”
他猛地一腳,將身旁一隻取暖用的銅獸,踹翻在地。
炭火滾落,將名貴的地毯燒出一個個焦黑的窟窿。
“一群老狐狸!”田橫雙目赤紅,如同困獸,“他們一個個隔岸觀火,自然是不急!可我徐州,與揚州相鄰!”
“楚王項天十萬大軍,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你們忘了?還是他們忘了?!”
“本侯現在,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他們倒好,還想著等開春!”
一番咆哮,讓閣內眾人,噤若寒蟬。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一名須發半白,麵容清瘦的老者,緩緩站起身。
此人乃齊侯麾下第一謀士,徐淮。
徐淮彎下腰,不緊不慢地將那些散落的炭火,一一撿回銅獸之中,又將銅獸扶正。
做完這一切,他才直起身,對著田橫,拱了拱手。
“主公息怒。”
“老臣以為,燕王等人,並非是想隔岸觀火,而是......他們都覺得,那蘇清寒的下一個目標,不會是我徐州。”
田橫眉頭一擰,“此話怎講?”
徐淮走到那副巨大的輿圖前,伸手,先是指了指揚州,而後,手指緩緩移向了西麵。
“主公請看。”
“楚王死後,此二州,已成無主之地,各路人馬,攻伐不休,民不聊生,實乃一盤爛棋。”
“那蘇清寒若真有席卷天下之心,當務之急,必是趁此良機,出兵西進,以雷霆之勢,將此二州收入囊中。如此,她便可坐擁三州之地,進可問鼎中原,退可劃江而治,再無後顧之憂。”
“此乃萬全之策,亦是用兵之常理。”
他頓了頓,又將手指移回徐州。
“反觀我徐州,兵強馬壯,城池堅固,主公更是深得民心,她若此時攻我徐州,便是以卵擊石,智者不取。”
“更何況,一旦戰事陷入焦灼,北地燕王,中樞魏公,隨時可以馳援。”
“那蘇清寒能有今日之勢,絕非庸人,如此簡單的道理,她不會不懂。”
一番話,有理有據。
閣內眾人,皆是暗自點頭。
是啊。
放著旁邊那塊誰都能咬一口的肥肉不吃,偏要來啃他們徐州這塊硬骨頭,除非那蘇清寒腦子壞了。
田橫臉上的怒氣,也漸漸消散。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重新坐回主位。
“先生說的是,是本侯......亂了方寸。”
徐淮微微一笑,正要再勸說幾句。
突然。
“報——!!!”
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撲倒在地。
他抬起頭,臉上滿是驚恐,嘶吼道:
“邊境急報!”
“八荒儘起大軍五萬,已過大江......
閣內眾人,皆是猛地回頭,看向那名斥候。
田橫一步上前,揪住那斥候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