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裡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那名魁梧壯漢,自始至終,都默默扛著那具無頭道人的屍身,一言不發。
餘下幾人,包括那名妖嬈女子在內,也都收起了各自的心思,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頭,不敢有半分逾矩。
蘇清寒走在隊伍中間,神色平靜,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不知行了多久,前方那看似無窮無儘的山脈,終於有了儘頭。
一座巨大到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山門,出現在眾人眼前。
其上,龍飛鳳舞地刻著兩個古樸大字。
太阿。
筆鋒蒼勁,鐵畫銀鉤,隻是遠遠看著,便有一股淩厲至極的劍意,撲麵而來。
山門之下,有兩隊身著白袍的弟子,按劍而立,神情肅穆。
他們身上的氣息,竟無一人,在凝罡境那般之下。
那名為首的壯漢,在自己的世界裡,已是站在山巔,受萬人敬仰。
此刻見了這般陣仗,亦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般境界,在這太阿劍宗,竟隻能當個看門的?
這便是上界宗門的底蘊麼?
走在最前方的女子,對此卻是視若無睹,徑直策馬進入。
穿過山門,入眼處,是更為廣闊的天地。
白玉鋪就的廣場,一眼望不到儘頭。
遠處雲霧繚繞間,瓊樓玉宇,亭台樓閣,若隱若現。
眾人看得是目眩神迷,眼中異彩連連。
沿途,不時有身著同樣白袍的弟子經過。
他們見到前方的女子,大多會遠遠地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雲師姐安好。”
“見過雲師姐。”
女子隻是略一點頭,算是回應。
蘇清寒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了然。
這位雲兒姑娘,在這太阿劍宗的地位,怕是遠比一個普通弟子要高得多。
又行了約莫一炷香的工夫,她才在一座頗為氣派的殿宇前,勒停了胯下的獨角妖馬。
殿前牌匾上,書著三個大字。
外事堂。
她剛一下馬,便有一名身著執事服飾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雲師姐,您回來了,這一趟辛苦了。”
那執事身上的氣息,竟也到了神照境二重。
可在這雲師姐麵前,卻卑微得如同仆役。
“嗯。”
女子將韁繩隨意地拋給了他,指了指蘇清寒一行人,語氣淡漠,“這一批的,你來安排吧,老規矩,先登記造冊,再分派身份。”
“是,是,師姐放心,小人一定辦得妥妥當當。”
那執事連連點頭哈腰,隨即目光掃過眾人。
當看到那具無頭屍身時,麵色也沒什麼變化。
顯然是見怪不怪了。
女子交代完,便準備轉身離去,似乎一刻也不願在此地多待。
可她剛走出兩步,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一頓,回過頭,目光徑直落在了蘇清寒的身上。
“你。”
“把你身上那套行頭,換了。”
蘇清寒抬起眼,與她對視,沒有說話。
“你這身衣物,太過招搖,宗門之內,人心複雜,不知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穿著這般顯眼,到處晃蕩,是嫌自己活得太長,想早些給彆人送去一份機緣麼?”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高高在上。
“待會兒領了我宗弟子的服飾,便立刻換上,莫要自作聰明,以為與眾不同,便能得什麼青睞,在我太阿劍宗,最不缺的,便是自以為是的下界天才。”
“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罷,她便再不看蘇清寒一眼,徑直離去。
原地,隻剩下蘇清寒,以及那幾名神色各異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