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山。
護山大陣早已撤去,山門之外,兀自殘留著幾分大戰後的氣息。
血腥味混著泥土翻新的味道,並不好聞。
太阿劍宗的弟子們,正清理著戰場。
無人言語,隻有搬動屍身時偶爾響起的壓抑的哽咽。
大殿內。
氣氛沉重。
玉衡真君坐在主位之上,臉色蒼白,氣息依舊有些虛浮。
殿下,秦簡等一眾宗門高層,人人帶傷,個個麵色凝重。
“傷亡清點完了?”
脾氣火爆的王長老,此刻臉上也沒了半分平日裡的張狂,隻是點了點頭,聲音低沉。
“回宗主,此役,我宗弟子陣亡三十七人,重傷一百零八人,長老之中,孫長老為護弟子,道基受損,已送去後山靜養,其餘人等,皆是輕傷。”
玉衡真君閉上了眼。
傷亡,在所難免。
可比起覆滅的結局,這般結果,已是萬幸。
許久。
一道蒼老的聲音出現。
“人死了,不能白死。”
雲海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殿中。
他看著殿下那些個垂頭喪氣的長老,又看了看自家那滿臉自責的徒兒,緩緩開口。
“此事,怪不得你,天海佛宗蓄謀已久,此番更是傾巢而出,便是老夫,也險些著了他們的道。”
“可終究,還是讓清寒她......”
玉衡真君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自責。
若非他實力不濟,又怎會讓蘇清寒陷入那般險境。
聞此言。
老人也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誒......”
那隻猴子,來曆不明,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他雖是出手相助,可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對蘇清寒另有所圖?
“先不說這個,玉衡,你的道基......”
“......”
玉衡無言。
雲海看著自家徒兒那張蒼白的臉,聲音愈發沉重。
“你燃燒道基,強行催發潛能,已是傷及根本。”
“此生,怕是再難有寸進。”
“能守住如今的金丹中境,已是萬幸。”
殿內,愈發死寂。
燃燒道基,對於修士而言,便是無法逆轉的損傷。
換言之,玉衡真君此生修行之路,已然走到了儘頭。
玉衡真君臉上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無妨,弟子本就資質愚鈍,能有今日,已是師尊抬愛,宗門之幸。”
他話說得坦然,可那雙緊握成拳,卻出賣了他內心的不甘。
雲海搖了搖頭,伸出手,在那徒兒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天無絕人之路。”
“為師會替你,去尋那傳說中的補天之物。”
話雖如此,可殿內眾人,誰都清楚,那等神物,隻存在於上古典籍的隻言片語之中,虛無縹緲,何其難覓。
這不過,是師尊對弟子的一句寬慰罷了。
正當殿內氣氛,再次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際。
雲海那雙本已有些渾濁的眸子,驟然一凝。
嗯?
他猛地轉過頭,望向殿外那片翻湧的雲海,臉上的憂色瞬間被一抹難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他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身形一閃,便已自大殿之內消失,出現在了殿外的廣場之上。
玉衡真君一愣,也是連忙跟著衝了出去。
殿內其餘長老,亦是麵麵相覷,緊隨其後。
下一秒。
一道極致的白虹,自天際而來,撕裂雲海,其速之快,瞬息而至。
劍光斂去。
絳雪淩寒衣,依舊勝雪。
青絲未束,隨風而動。
那張絕美的麵容之上,雖有幾分疲憊,卻再無半分傷勢。
正是蘇清寒。
“清寒!”
蘇清寒看著眼前神情激動的雲海,又看了眼周圍雖未言語,眼中卻滿是欣慰的其他人。
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竟是也悄然鬆了幾分。
她對著眾人,微微躬身。
“我回來了。”
雲海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他上前幾步,圍著蘇清寒轉了兩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
見她確實毫發無傷,終懸在嗓子眼的心,才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